當然,凡事總有例外。他們之中倒有幾個讓人覺得很有些好感,編號三就是其中之一。
編號三亢久明,位居某電腦公司的總裁,風度。魅力自不在話下,沉穩又多禮,十足的紳士風度,溫柔得可以醉死人,四十多歲的人了,歲月卻沒有錄下大多的刻痕,反而平添好幾分誘人的丰采。
我把話筒擱在一起,然後喊醒媽咪。
然後我回房補睡回籠覺。卻了無睡意、一直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媽咪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噓噓,奶奶打電話來,你沒有去看他們?我打電話問過外公,你也沒去外公家。」
我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我和奶奶說好了,這個週末去看他們。外公那兒,下個週末再過去。」
我點點頭。
「如果沒事。今天就請你待在家裡,媽咪有事要出去。」
我再點點頭。媽咪準是和編號三約好了。她不講,我也不會問。
我繼續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那是個無趣的景象,可是,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做的。
我在想如果媽咪像別的媽咪一樣,比如像玫瑰的媽媽一樣、每天煮飯做菜哄小弟弟和孩子們又叫又笑又鬧的,氣不過時罵他們一句「死小孩」——如果媽咪也像這樣,會是怎樣的景象?」
我拿起枕頭,用力砸向天花板。
一早陽光著照,萬里無雲萬里睛。
裴健雄從陽光下走來,剪裁合宜的服裝,使他看起來更加冷漠傲人,有種貴族的意志。
裴健雄的冷,反而成為他吸引人的特質;如果他像勞勃瑞福一樣展露著迷人的微笑,說不定眾色女子反而要大失所望。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個好看到可令人心動不自在的男子。
他站在講台上,用著和表情一樣冷的聲音說:「看到各位這次考試的成績,老實說,我很懷疑,各位將來憑什麼和別人競爭考大學?要知道,實力是一點一滴累積的。而考試正證明了各位有多少的實力、考試不是考給我看的也不是為了好玩的,而是借由它告訴各位,自己有多少的實力可以和別人競爭。我希望各位對這個科目,對我指定的考試能夠認真地學習對待。以後每個星期一固定出些題目作為各位的練習,每次的成績都將列入學期的成績計算,我們以六十分為基準,標準以下的同學當周週末留校加強輔導。希望各位好好努力:充實自己的實力。關於這次的測驗成績,很抱歉,也必須列入學期的成績計算之內。收到試卷後,四十分以下的同學,本週六放學後請自動留下來。上課的地點仍在本教室,我會在場督導各位。」
慘了!他果然來了這招!
「閔懷椿!」
我快步跑上講台領回試卷,他連眼皮抬都沒抬一下。
低頭一看——完了!
走回座位,我呆呆地坐著。玫瑰直問我考得怎樣,我也懶得理她,只是惦記著這週末得去看爺爺奶奶……
玫瑰傾過身子想看我的考卷,我把它往抽屜一塞,不肯讓她看。她賭氣不理我,我也在乎不了那麼多了。不知為什麼,我突然對她的舉動厭煩起來,不想讓任何人看見我的考卷。
講台上裴健雄已經開始上課。我攤開筆記,卻完全聽不懂他的在講些什麼。我試著集中精神去瞭解,意會地話中的內容意義,卻完全白費了精神,還是不懂!
我支著頭,長歎了一聲,看著他的身影,心煩意亂起來!
整個禮拜我都在想,怎麼講最合適最恰當——告訴媽咪,這個週末我不能和她一起去看爺爺奶奶。
難!
我想過各種理由:肚子疼!胃痛!牙疼!冬瓜和玫瑰有事找我!班上臨時有事!或者塞車誤了時間——不行!這些都不行,全不是理由,到了媽咪那裡一定會行不通的。怎麼辦!我該怎麼辦?要怎麼說?
我也想過,缺席跑回家算了!可是想想裴健雄那張撲克牌臉和那些話,再加想陸佳禾送我的那碗補湯——我實在不敢冒這個險!那麼該怎麼辦呢?我要用什麼借口?
想得我的胃絞痛起來。
提起胃痛,倒讓我想起勞勃瑞福。他是我這一星期來感覺最溫柔的事。自從那個黃昏後,每次相遇,他總會叫住我,像個老朋友一樣,充滿笑意的眼和淡淡的笑顏裡,毫不掩飾的親近友善總讓我有種受疼愛的感覺。知道了我有胃病的毛病,玩笑似地敲打我的頭,說道:「壞孩子!你一定常常不吃飯。」然後遞給我一個麵包。那一剎時,我心裡對他湧起一股難以解釋的親近和熟悉感,覺得他是最可以倚靠和信賴的人。
我們的關係微妙的滋長。勞勃瑞福像是個老朋友,有一種溫暖。
不過現在我不敢多亂想。現在我滿腦滿思緒都是一個問題:該怎麼辦?明天留校是鐵定的事實!可是媽咪已說好要去爺爺家,如果我沒去——唉!我實在不敢想!
怎麼辦?
胃痛得更難受了!
剛剛看見裴健雄從走廊經過,我不顧一切衝出去,盤算著請他明天放我一馬、一近身,碰到他兩道冷電似的眼光,打得美好的如意算盤就全部都給凍住我僵在那裡,不知該如何開口,他也不問什麼事,筆直站在那兒像尊雕像似的。到最後,我還是什麼都下敢說。
我的舉動引起許多人的注意。裴健雄離開後,玫瑰滿臉疑惑將我拖回教室。
「你到底在發什麼神經?」
我看她一眼,沒說什麼。
「你說話啊!看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又對悲裴欲言又止的。難得你有這麼大膽的舉動!」玫瑰的口氣有點酸。
女孩子就是這點小心眼,明明不是認真對待的對象,她還是希望只有她一個人能獨佔他的注意力,可愛的玫瑰終歸脫逃不了女人嫉妒的本能。
玫瑰看我還是不回答,有點動氣,更加催促著說:「你到底說不說嘛!神秘兮兮的!上次發考卷時也不肯讓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