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初吻留下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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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頁

 

  媽咪仍然遺忘給我一絲光和熱,秋盡,冬殘,到春暖,我的渴盼落了空。我終於瞭解,媽咪是自私的。也許,她是愛我的,但可能她更愛自己。這些都無所謂了,其實,我又何嘗瞭解過媽咪的渴望——

  我們母女,一樣的自私。

  而隨著春花開始飄散,亢久明像空氣一樣,充斥在我們家各個角落。我對他由點頭而招呼而寒暄而短談,意識上,我已經接受了他。時間真是駭人的東西,所有的懷疑生澀與陌生,就被消融在它的轉移中。

  亢久明有時會問我功課生活的事,我每每將話題岔開。可是,不談這些生活的瑣碎,相識不深的人,再怎麼親密相近都顯得客氣而生疏我們之間,就是保持著這一點的距離,客氣而冷淡,有禮而生疏。

  惜惜雙人魚掃校*尋愛*小說製作室畢竟,融化一顆心,不是件容易的事。

  然而,他和媽咪之間必定有了某種的承諾。說不準是什麼,可是我想,大約是相依相守。他常不經意地拍拍媽咪的手,以示鼓勵安慰或親呢。這種不經心的小動作,若非也曾愛戀過,否則很難體會出他們之間,那種愛在不言中的纏綿。我想,媽咪是決意從此以後托付給他了。一向尊貴優雅動人無比的媽咪,終於也有這樣的軟弱。關於媽咪的幸福,我始終保持沉默。兩情相悅的事,又何須旁人說太多。

  多半的時候,亢久明和媽咪有他們自己的天地,彼此的體已話要說。偶爾一兩次,三人一同外出郊遊,儼然甜蜜幸福天倫之家,和樂融融。這樣的快樂雖是短暫,不知怎的,竟讓我有種暖達已久的幸福想像。

  媽咪仍然在服裝公司工作,沉重的工作壓力一點也沒有使她明艷照人的臉龐,有著任何一絲的疲憊或憔淬。而也許再度的青春幸福使她覺得過去忽視我太多,在我以為她仍遺忘給我一絲光和熱的春雨綿綿裡,好幾次夜深人靜,在我夜讀的時候,媽咪推開我的房門,端給我一杯暖暖熱熱的牛奶。那一刻我深深地感動著,背對著媽咪,在熱氣裊繞的模糊中,眼眶的熱淚,暗暗地滴入眼前的牛奶裡。

  媽咪是我心口永遠的痛處,這樣一點溫情就足夠彌平我心中所有的舊痕與新傷。在那許多次的夜裡,媽咪緣著床沿而坐,關掉了房燈,上弦月在窗外好奇地窺探,母女倆在黑暗中相對默默。

  一直到月轉星移了,我才把燈打開,目送媽咪的身影陷入光圈之外的黑暗中。

  媽咪問我,會祝福她吧。我重新又關掉電燈——過去,那往日的明輝又在閃爍,但它微弱的光卻沒有一絲熱——我用力將枕頭壓住自己的臉龐,夾死這首「失眠人的太陽」。

  媽咪竟然問我會不會祝福她——哈!

  在她的內心,原來也是渴望我的祝福嗎?

  知道了媽咪的心,所有的不諒解,就隨它化入塵埃吧!這麼多年來,原來媽咪一直是那樣的孤寂,而我,不過是另一個媽咪。

  哈——哈——

  5五月艷陽天,天氣熱的跟灶上的蒸籠一樣,凝神細看,每個人的頭上都冒著絲絲的白煙。

  再過一個禮拜,課程就全部結束了,三年的甜酸苦辣到此即將告個段落,所有的恩怨不平,也都將隨著日子的結束,轉化成不關痛癢的記憶。

  雖說,聚散是不停的,情緣自淺深,分離聚合皆前定,這情景卻每每讓我想起大觀園破敗後,一干眾人各自為命的凋零。

  玫瑰「啪」的一聲,書本朝我腦袋敲了一記,說:

  「什麼時候,還在悼念這些不著邊際的閒事。拜託你實際一點好不好?」

  我摸一摸頭,朝冬瓜苦笑說:

  「那天我突然變笨了,一定都是玫瑰的罪過。」

  「對付你這種人,就是要用這種手段。一天到晚風花雪月的,聯考可不會考你林黛玉究竟是一塊石頭變的,還是一株草轉世的!」

  「玫瑰說的沒錯,閔懷椿,」冬瓜附和說:

  「你就是喜歡亂想,想太多了。剩下不到四十天了,還有心情感傷那些聚散離合。」

  「她啊,」玫瑰在一旁拚命加油添酪:

  「天上飄朵白雲,地上吹片落葉什麼的,都可感傷個老半天。我看到時候,她不是成了補習的難客就是南陽街的遊民。」

  冬瓜打了她一下說:

  「你少大嘴巴。」然後轉向我:

  「念得怎麼樣了?」

  我笑說。

  「還好。如果玫瑰不在背後詛咒我的話,也許會更好。」

  玫瑰嘟著嘴又要辯駁,鐘聲噹噹地響,堵住她的搶白。

  其實每科都已經教的差不多,剩下的全是些複習的東西,課上不上倒也無所謂了。是以每科老師大都放我們自習。反正高三這時候,一支腳差不多都跨出校門了,往後的發展,各憑造化,七月大考日再分明見生死。

  我乾脆丟下書,趴在桌上蒙頭大睡。天氣這麼熱,太用功傷神,熱死寶貝的腦細胞,那多划不來。反正是最後一堂了,既然精神不濟,勉強自己專心,陡然浪費時間。

  玫瑰把我搖醒的時候,鐘聲正好響了第一響。我睡得滿身是汗,汗津津的,衣服沾貼在身上,極不舒服。

  我幾乎把全身都打濕了,才甘心地回教室。冬瓜和玫瑰正好要離開。她們倆參加了考前總複習班,我因為討厭補習班幽暗蕭索的氣氛,所以還沒有參加。我還是寧願自己一個人念,自在又逍遙。

  我慢慢地把書包整理好,然後才閒閒地搖晃出教室,晃到樓梯間,正好遇著了裴健雄。

  「嘿!真高興看到你。請我吃飯好不好?」我半是撒嬌,半是央求,嘴角卻又不禁泛起笑意——怎麼每次見面都離不開吃飯這回事!果真是無救的飲食男女。

  他輕輕捏一下我的鼻尖,笑說:

  「貪吃鬼!就只想著吃。有沒有想我,嗯?」

  這時的裴健雄,怎麼看都令人難以相信他會是那種冷漠孤傲絕情的男子。然而,裴健雄的確是冷漠的;他只對我熱情,裴健雄也的確是寡情的,他只疼惜我一個人。他不曉得傷了多少癡情的心,可是受著這樣一個諸色女子暗暗傾慕,卻只對我一人傾心的男子的愛憐,我心中有種莫名的虛榮。以前我吝於對他表示我內心的感情,如今我總不經意在他面前流露出些許纏綿。有時,看著他專注於某事的神情,就不許他離開,他每每因我的無禮取鬧,搖頭苦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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