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初吻留下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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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媽咪對我一直是淡淡的,不像我在小說、電影中看到的,那種熱烈濃郁的母愛。爹地死得早,我也就養成獨立自主的個性。和媽咪反倒和陌生人一樣。

  而現在,面對媽咪這樣露骨的關懷,我反倒覺得侷促不安,不知說什麼好。

  媽咪看我沒有反應,將門輕輕帶上,離開房間。我將檯燈扳高,盯著刺亮的燈泡;良久,頭昏目眩起來。

  一直到我上床睡覺了,只要一合上眼,伏在眼瞼下黑暗的角落,那些金星亂射的流光,便張牙舞爪的飛撞上來。

  第二章 春心初前

  星期三下午是我覺得最舒坦的時光。連著兩堂的體育課,鬱悶的心情被驅散了不少。

  其實我的體育是一等一的差;我喜歡的,不過是趁著活動展開的混亂之際,偷空在空曠的操場四處亂跳。反正在升學為主的前提下,大家都沒有把體育活動看得太認真。甚至連體育老師——我看啊!他自己都快跑不動了。這樣說,也許大誇張了。老賴雖然年逾五十,看起來其實還是強壯硬朗得很。只不過不知為麼,學校一些體育老師,全是些老弱殘兵,每每看見他們帶著學生四處奔跑時,都暗替他們捏把冷汗深怕他們一不小心,下一口氣提不上來,就此嗚呼哀哉。

  在操場亂跑,實際上並不是那麼有趣的。而我貪圖的,不過是在正常的體制下,一些脫軌的快感。奔馳在操場上,那種偶爾一點放肆的心情,讓我覺得,我真的正值燦爛的年華,美麗的青春歲月。

  學校是呈凹字型的建築,樓高五層。左邊是各實驗教室、烹飪教室、軍訓護理教室、福利社和體育館的組合,右邊則是音樂、美術教室,圖書室、閱讀展覽室交錯三雜著.正中間巍麗的建築,則包括了校長室,各級辦公室和各年級各班的教室。那凹洞的一大塊空白,就是我們可愛的操場,大得一如撒哈拉沙漠。而缺口處的左下角,忠實的校工老愛有事沒事就在那門口附近竣巡,向右延伸過去成一直線,則是一排不及我胸膛高的圍牆,正好讓我趴在上面,覺得很舒服。

  說起圍牆,真人覺得好笑。防止我們逃學?「拜託!矮得跟土墩一樣,我腳一跨就過去了!」玫瑰說得倒不算誇張,對我們這些沒什麼形象、又不顧斯文的人來說,這道牆,實在突兀得有些可笑。那麼,圍著只為好看的?但又不太像。牆的顏色保待著水泥最始的本色,加上風吹日曬,歲月的刻痕,斑駁脫落得令人不忍卒睹。

  「活脫像長痔生瘡,被剝了皮毛的老鼠。」

  玫瑰儘管誇張,這比喻,我還覺得真貼切,雖然有一點噁心。

  那麼,圍這道牆,為的是什麼?」

  「我看,八成是怕我們一不小心,給車撞死。你看!這外面是紅磚道,再過去就是馬路了。有道是,馬路如虎口,我們這些嫩羊,可經不起摧殘!」冬瓜雖然沉靜,顛起來可和玫瑰不相上下。我雖然覺得她的說詞破洞百出,可也找不出比這更好的解釋。

  學校離市區有一段距離,依山建築而成,山坡平緩。才幸運得能有那麼一大片的操場。這圍牆,正對操場,依牆而立很有一種君臨天下的威風凜凜之感。

  不過,趴在上面會更舒服。如果倒轉過身,背靠著牆,將頭枕靠在上面,雙手橫向撐開,搭在圍牆上,仰望浮雲,聽任和風吹拂撥弄——唉!那真是人間天堂。

  像現在,我就是處在這樣的仙境。冬瓜和玫瑰則在兩旁,一個頭枕著雙臂注視牆外的車水馬龍;一個雙手抱胸,背抵著圍牆,看著操場上的同學尖叫嘶喊。

  這種時候我通常是不太願意講話;可是兩人都不出聲,倒讓我覺得反常。往常這時候,她們兩人老喋喋不休,煩都煩死人,今天是怎麼回事?

  我立直了身,轉頭向玫瑰:「怎麼了?老不說話!」

  玫瑰歎口氣,回過身,面向操場。

  嘿!還是不說話。

  「冬瓜?」

  「也沒什麼。冬瓜變換一下姿勢,將手放在腰帶上。

  「上星期六去看電影,和李奎意見不合。李奎說了句『惟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玫瑰一氣,將冰淇淋甩在他臉上,就這麼砸!」

  「原來如此!怎麼沒人跟我講?」我問。

  「打電話給你,老沒人接聽,到了學校,你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玫瑰收回漫無焦點的視線:「那你幫——」

  「自己的事,自己負責。」我打斷她:「別指我幫你。」

  「好吧!我自己來。」總算恢復了一點生氣。接著話題一轉——唉!本性難改!「你沒去,李奎那兩個同學失望極了!」

  「得了吧!他們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少灌這種迷湯。」

  「真的!我不蓋你!冬瓜可以作證。」玫瑰舉起右手,信誓旦旦。

  冬瓜也笑了:「是真的!李奎早不知跟他們提過你幾百遍了。」

  「失望是有一點吧!」我睨了冬瓜一眼,故意將聲音拉長:「起碼有九十九點是。既高興又滿足吧?」

  果然!冬瓜紅了臉,靦腆的笑了一下。看樣子,一場電影又成就了一樁好姻緣。

  那麼,勞勃瑞福和裴健雄呢?她們心裡,又將如何對兩人作安排?

  其實,我可以瞭解她們這種心態。十六、七歲的少女,情竇初開,瀟灑迷人的男老師自然容易令人傾心。然而,那也只是一時的迷惑而已。瀟灑英俊的男老師畢竟是太遙遠的對象。只是茶餘飯後的談話。不怪她們。媽咪禮拜天提早到南部後,我就把電話關掉,鈴聲怎麼響都礙不到我的耳朵。到了學校,看見勞勃瑞福,星期六下午的事不斷擾亂我的心。這事又不好對她們說,難怪她們看我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那現在打算怎麼辦?」我看著冬瓜,冬瓜雙手一攤、一副沒轍的樣子。

  我沉吟了一會,然後問玫瑰:「你向他道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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