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諾輕輕地說:「你總算瞭解烈火了。」
小雲站起來,「那麼只好由我自己想辦法。」
「烈雲,我已經功過他。」
烈雲低聲說:「烈風千方百計想承繼他外公……」
荷生忍不住,「我有種感覺,小雲,你一直越幫越忙,烈火不願意你與他們接近,你為什麼不明白?」
言諾要阻止荷生,已經太遲。
烈雲臉色大變。
荷生歎一口氣。
言諾說:「小雲,我先送你回去。」
烈雲看著荷生:「我以為你是我的朋友。」
「我的確是。」
烈雲搖搖頭,隨言諾離去。
荷生幾乎想捶胸尖叫來出淨心中一口烏氣。
烈家沒有一個人肯往後退一步半步,統統堅持站在針尖上僵持,且把她做磨心。
荷生用手捧住頭。
夏太太過去用手按住女兒的肩膀。
荷生問:「母親,我應該怎麼做?」
「你捨得離開這個叫做烈火的人嗎?」
「不可能。」
「那麼別問。」夏太太說,「去休息吧,時間不早,還有,我已經申請移民,短期可望批准,去加拿大料理餐館。」
「是幾時的事,」荷生站起來,「為什麼不告訴我?」
夏太太微笑,「你哪裡還有空理這些。」
荷生已與外邊世界脫節,如陷迷霧陣中,挽住烈火的手,便心滿意足,看到他人安排生活,只覺營營役役,瑣碎無比,她沒想到,此刻的夏荷生受人操縱,已無自主,被牽著向迷宮中央走去。
傳說迷宮中央都住著一個魔王。
荷生懷疑烈戰勝會隨時拉下面具,露出原形。
魔王有角、長尾、皮膚起鱗片,外型奇醜。
烈戰勝卻不是那回事,從遠處看他,年輕一如烈火的大哥,表面功夫,又勝過烈火許多。
荷生整晚都沒有看見烈雲。
她關心地問起小雲,烈火簡單地答:「今天沒有見她。」語氣中有跋扈專制的意味,荷生非常不喜歡。
荷生活潑起來可以相當投人,但這個晚上,她是個檻外人。
整個晚上,她只肯說「是」、「不是」、「過得去」。「不錯」,烈火笑她如接受律師盤問。
飯後烈戰勝說:「叫小雲下來喝杯咖啡。」
烈火離開圖書室,烈戰勝便對荷生說:「夏小姐好像對我有點誤會。」
荷生詫異,「你在乎別人怎麼看你嗎?」
烈戰勝笑笑,「很多時候不。」
對了,這才像烈家主人,管他人滿不滿意,他是法律,他至高無上。
「我猜想有人對你說過我的故事。」
荷生坦白點頭說:「有。」
「夏小姐,你那麼聰明的人,應該明白,你聽的版本,都只是對說故事人有益的版本。」
荷生笑笑,「你又不肯說。」
「我很少解釋。」
但是,荷生想,說不解釋,已是解釋。
「夏小姐,我在乎你的看法。」
荷生抬起頭來,「為什麼?」
「我有種感覺,你會留在我們家中頗長一段日子。」烈戰勝目光炯炯。
荷生牽一牽嘴角,會嗎?從現在到火焰熄滅,還有頗長的一段日子?連她自己都沒有把握。
這時烈火下來說:「小雲不在房內,她出去了。」
荷生幫著烈雲,笑問:「你規定她每次外出都要向你報告?」
烈火看女友一眼。
烈戰勝問兒子,「你有沒有對夏小姐說過我們家的故事?」
烈火喝一口咖啡,「我們家有故事嗎?」
荷生見他否認得一乾二淨,手法比他父親還要精練,不禁駭笑。
看樣子今天晚上的烈戰勝的確有話要說。
剛要聚精會神聽故事,荷生聽得門外一陣騷動。
有人在走廊處爭吵,烈火出去看個究竟,過一刻他進來說:「烈風要求見你。」很明顯,烈風此刻被攔在門外。
烈戰勝神色平靜,「讓他進來。」
烈火對荷生說:「我想你避一避。」
他父親卻道:「不用,荷生可以坐在這裡。」
烈火揚聲吩咐:「放他進來。」
荷生如坐針氈,唇亡齒寒,將來烈火失勢,這些人還不知道要怎麼對她。
烈風滿面怒容衝進圖書室來,他在走廊經過一番掙扎,衣領被扯在一邊,氣咻咻半晌作不得聲。
烈火靜靜坐在父親身旁。
只聽得烈戰勝說:「關上門,坐下。」
烈風盡量按捺怒火,照他父親指示而做。
烈戰勝又說:「把你的來意扼要地說出來。」
烈風聲音顫抖,「讓我留在公司裡。」
烈戰勝一口拒絕,「我要服眾,沒有商量。」
「那是我外公周氏的事業,你不能胡亂找借口驅逐我。」
「烈風,你外公另有產業留予你。」
「他也答允讓我在機構裡佔一席位。」
烈風緊握拳頭,瞪著他父親。
烈火緩緩站起來,留意著烈風的舉動。
「這個決定對你的前途沒有絲毫影響,烈風,我勸你往外國度假靜思,別讓你母親左右你的行為。」
談判完全失敗。
烈風忽然狂吼一聲,向他父親撲過去,荷生本能閃避,烈火伸出手臂攔腰抱住烈風,荷生連忙開門喚召下人。
把兩人拉開的時候,雙方嘴角都挨了一拳,嘴唇破裂,淌下血來。
一個管家一個司機把烈風箍得緊緊的。
荷生過去說:「烈風,我送你回家。」
烈火用手抹著嘴角,聽見這話,吼道:「荷生,不准你動。」
有人在門外說:「那麼,由我送他。」
眾人轉頭一看,是烈雲自外返來。
烈火冷笑,「小雲,你瘋了。」
烈雲絲毫不懼,「是嗎,就算我是瘋子好了,幸虧我不是你的女友。」
烈戰勝歎口氣,「烈風,你走吧,別再惹事。」
烈風大叫:「把我應得的還給我!」
烈戰勝走近他,看到他雙眼裡去,「沒有什麼是你應得的,在這個家,你要什麼,要努力賺取。」
烈戰勝將手中酒杯大力摔向牆角,大步踏走。
荷生同烈風說:「我們走吧。」
「夏荷生,你膽敢同這個人再說一句話,我就不認識你。」
荷生也是個極端不怕硬的人,她對烈火說:「也許從頭到尾我才沒有認識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