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生驚怖過度,呆著一張臉,作不得聲。
「夏小姐,請你與我們合作。」
烈戰勝忙道:「慢慢來,她同我說也是一樣。」
便衣探員催說:「烈先生,我們要爭取時間及線索。」
「我知道,被綁架的是小女。」
探員只得退下。
過一會兒,烈戰勝低聲問:「你可否把詳情告訴我?」
荷生看著他,不知從何說起。
烈戰勝取出一隻銀製扁酒壺,「喝一口白蘭地。」
荷生佩服他的鎮定,打開蓋子,喝了一口酒。
「要是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找一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講,」不過,他看看後面的車子,「他們會在附近。」
荷生終於開口,「烈雲昨晚約在九時許來到我家……」
荷生有驚人的攝影記憶,心細如塵,烈戰勝聽了她的敘述,猶如親自在場一般。
在這樣的要緊關頭,荷生仍替烈雲隱瞞著若干秘密,由始至終,沒有提到烈風這個人名。
稍後,荷生也明白到,她這樣做,也並非純粹為著烈雲,在這種時刻,於烈戰勝跟前,提到他所不喜悅的人,是十分不智的行為。原來,荷生感喟地發覺,她像所有人一樣,不敢令烈戰勝不高興。
烈戰勝聽畢,對荷生說:「我現在送你回家休息,請勿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
「烈火在哪裡?」
「他在琪園等消息。」
「我能否到琪國陪他?」
「我認為暫時沒有這個必要。」
「需要我的時候請立即通知我。」
「謝謝你。」
他的聲音始終沒有透露過一絲驚惶、失措、慌忙。
恐懼是會傳染的,烈戰勝一直維持著冷靜。
他駕車把荷生送回家,看著她上樓,才緩緩離去。
荷生整夜對著功課發呆,天亮的時候,她把書本掃到地下,走到街上去散心。
馬路上已有不少行人,匆忙間荷生只覺迎面而來的女孩子,個個都似烈雲,荷生掩住臉,一個踉蹌,除些摔跤,幸虧有好心人扶住她。
荷生睜開眼,見是個穿白色校服的女學生,大眼尖臉,她緊握住人家的手,「烈雲?」
那女孩錯愕地摔開她離去。
荷生歎一口氣,搶到一部街車,坐上去,關上門。
她對司機說出一個地址。
荷生想去那個地方看看。
計程車停在烈家那幢小別墅前。
荷生下了車,按過鈴,沒有人應,便兜到後園,輕易自廚房半開的氣窗爬了進去。
屋內靜寂一片。
三間睡房收拾得十分乾淨,荷生兜一個圈子,回到廚房,做一杯茶,喝一口,坐下沉思。
忽然之間她聽得有人在她身後問:「你也發覺有疑點?」
荷生整個人跳起來,茶杯噹一聲打得粉碎,褲腳上全濺濕,她轉頭一看,說話的人卻是烈戰勝。
「對不起。」他取過廚房的毛巾交給荷生。
剛才怎麼沒看見他?
烈戰勝回答她的問題,「客廳左邊還有一個書房。」
荷生借收拾遮掩尷尬。
「我打開前門並不見人,回到書房卻又聽到人聲。」
荷生另外倒一杯茶,慢慢呷一口。
「你好像有話要說。」
「烈先生,烈雲在家,生活得並不開心。」
烈戰勝不出聲。
「她有她的難處。」
烈戰勝仍然不語。
荷生問:「昨夜可有接到任何消息?」
「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他站起來。
荷生跟他進書房,烈戰勝指著書桌上一隻小型電動打字機說:「你試打一下。」
荷生坐好,取過一張白紙,捲入打字簡,順手打出「很久之前,有一位公主……」
荷生呆住。
她不由自主,改變字句,打出「令嬡在我們手中」,同樣的字模,一式的字鍵,荷生記得字條中每一個字母的尖端都帶一點點紅色,同這部打字機二色帶的效果一模一樣。
荷生抽出紙,懸亮光處一照,水印透出廠商標誌,同她看過那張完全相同。
荷生張大嘴巴,那封勒索信,分明是在這間書房寫成。
烈戰勝到這個時候,聲音仍然剛強,只稍帶無奈,「我是一個失敗的父親,沒想到孩子的生活竟然這般不愉快。」
荷生靜靜地看住他。
「我已讓烈火去銷案。」
「昨夜一宵並無消息?」
烈戰勝終於疲倦了,他輕輕搖頭。
荷生已不覺得他有什麼可怕,蹲下來,輕聲說:「我相信烈雲不會做這樣的事來傷害你。」
「你好像瞭解她比我為多。」
「世事往往如此,也許你瞭解我,比家母更多。」
烈戰勝只得苦笑。
「給她一點時間,她冷靜下來,自會出現。」
烈戰勝臉色凝重,如說旁人把事情看得太簡單。
荷生歎口氣,她希望這只是一宗安排失當的私奔案。
門外有汽車引擎聲。
荷生探頭出去看,與言諾打個照面。
言諾如釋重負,「原來你在這裡,我們到處找你,差點以為失蹤的是兩個人。」
烈火跟在他身後,他無暇閒談,匆匆走到父親身邊,低聲講了幾句話。
烈戰勝說:「那麼,請荷生幫幫忙。」
荷生連忙問:「我能做什麼?」
「烈雲要跟你說話。」
荷生答:「沒問題,什麼地方,什麼時候,我願意去。」
時間安排在清晨兩時,私人住宅區內一個公眾電話亭。
電話亭邊有一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夜闌人靜,只得兩個店員,沒有顧客。
言諾把車子停在一邊,問荷生要不要咖啡。
荷生看看鐘,他們提早大半個小時來到。
只剩便利店有燈光,似一隔透明的盒子。
荷生接過紙杯,問言諾:「你有沒有去過烈風那裡?」
「烈風不在本市。」
「這資料可靠嗎?」
「烈先生已派人二十四小時監察。」
荷生低下頭,「言諾,我們能不能開誠佈公地同那邊談一談?」
言諾看著她,「由你做代表?」他揶揄她。
荷生不去理他,還有二十五分鐘。
「對不起。」言諾又為剛才的話道歉,「我太魯莽。」
「不要緊,這兩天大家都太累太苦。」
言諾從倒後鏡裡看見,「烈氏父子到了。」他馬上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