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先生現在要我聽令於他。」
言諾在狹小的客廳踱步,「他至少應該知道,夏荷生不是一個容易妥協的人。」
「真可惜,這個秘密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荷生笑。
「荷生,你需要休息,在圖書館裡,先挑童話故事修補,此刻你不適宜看推理偵探小說。」
荷生問:「你會不會去?」
吉諾考慮,「我會先瞭解一下真相。」
荷生把言諾送到門口。
言諾轉頭問:「醫生有沒有說是男孩還是女孩?」
荷生微笑,「重要嗎?」
「女嬰多可愛。」
荷生一直維持著那個笑容。
言諾一走,她便關熄燈火。
她知道有人在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因為她身份特殊,因為她知道得太多。
自從認識烈火那一天開始,她就有這個感覺,現在證實並非因她多心。
言諾第二天一早就撥電話到麻省陳女士公館。
他要經過一番內心掙扎才能作出行動,以前,他從來沒有懷疑過烈戰勝。
他接到的指示是要在第二天下午抵達麻省陳府,自陳珊手中接走烈雲,回家旅程已經安排好。
陳宅的電話很快接通。
言諾要求陳珊女士說話。
那邊的管家卻道:「陳女士出了門。」
「她什麼時候離開?」
「你是哪一位?」
「我是烈戰勝先生助手。」
「陳女士出門就是為著到紐約與烈先生會合,許是班機延誤?」對方說:「你們可以查一查。」
言諾乘機問:「烈雲小姐可好?」
「她情況一如以前。」
「謝謝你。」
言諾輕輕放下電話。
陳珊根本不在家,怎麼會有人肯把烈雲交給他。
荷生起碼已經猜對了一半。
假如他依著指示準時抵達,必需留在當地,等烈雲的母親回來,那可能是一天,或許是兩天之後的事。
烈戰勝為何要調走他?
言諾深覺訝異。
當初,讓他過來陪著夏荷生,也是烈戰勝的主意。
彼時他已不在乎這個外人,他甚至不介意製造機會讓她與舊男友重修舊好。
現在,事情完全不一樣了。
烈戰勝前後判若兩人。
言諾看著時間,荷生在這上下應該抵達圖書館。
他猜想得不錯。
第十章
夏荷生在圖書館附近的咖啡室吃早餐,這兩日她吃得比較多,肚子飽的時候有種非常滿足的感覺。
今早,荷生覺得也該是把消息告訴她母親的時候了,只是,該怎麼開口呢,真是難。
這個時候,她最寬身的衣服也顯得有點緊,面孔圓圓,增長的體重似乎有一半囤積在那裡。
剛預備結賬上班的時候,荷生一抬頭,看到了她的母親,她幾疑眼花,揉一揉雙目。
可不正是夏太太。
夏太太靜靜坐到女兒對面。
荷生十分訝異,「你是怎麼找來的?」
「烈先生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不相信。」
荷生看看表,「我工作的時候到了。」
「荷生,你應該讓烈先生照顧你。」夏太太的聲音相當鎮靜,「一個獨身女子流落在外,有許多不便。」
荷生笑笑,喝一口咖啡。
「烈先生讓我來勸你。」
荷生說:「看樣子,娘家已經不歡迎我。」
「你肯搬回家來嗎?」
「我不想增加你的麻煩,」荷生說,「現在我這個身份,相信到任何地方去都不會太受歡迎,等多幾個月再說。」
「烈先生說你的倔強令他惱怒。」
荷生說:「他的專橫也令我難堪。」
這個時候,言諾趕到了,他付了茶資,笑說:「荷生,你去辦公,我陪伯母談談。」
他永遠是夏荷生的救星。
荷生如蒙大赦,披上外套,一溜煙逃走,動作依然靈敏。
夏太太感動地看著言諾,「你一直在照顧她吧?」
言諾說:「我們是好朋友。」
夏太太抱怨,「你不應放她走,生出多少事來。」
言諾安慰伯母,「即使如此,她也心甘情願。」
「我真的擔心她。」
「不用費神,荷生知道她在做什麼,她比我們都理智勇敢,我對她充滿信心。」
夏太太苦笑一下,「你總是幫著她。」
「相信我,伯母,荷生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女子。」
這邊廂荷生出了咖啡室,走到街角,看到一輛黑色大車停在當眼之處,她看了看車牌號碼,慢慢走過去,伸出手,敲敲後座車窗。
緊閉的黑色玻璃車窗過了一會兒落下來。
後座位於上卻不是烈戰勝。
荷生仍然對那陌生人說:「請回去同烈先生說,他的一番好意我心領了。」
她緩緩走開。
中午,言諾來接,荷生笑道:「難怪要支開你,你永遠在旁礙事。」
言諾陪她散步到公園,「伯母已經回去了。」
「我還得多謝烈先生,他免我對母親坦白之苦。」
「在這幾個月裡邊,他仍然會不住努力。」
「也好,」荷生說,「這樣他可以有點消遣。」
「你那要命的幽默感好像恢復了有五成以上。」
言諾說得對,荷生似已找到新力量。
荷生停步,「吉諾,你去送烈雲吧,這裡我自己可以應付。」
「也該有人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烈火了。」
荷生看著足尖,「言諾,請勿違反我的意願,對他來說,這不一定是好消息。」
「我明白你的顧慮。」
荷生說:「言諾,試想一想,假使我們這些人統共沒有出生過,上一代的生活豈非輕鬆得多。」
言諾不出聲,過一會兒他問:「孩子取什麼名字?」
「不是有三天假期嗎,趁那個時候,好好地想一想。」
言諾靈機一動,「荷生,我們可以一起去探訪烈雲。」
荷生意動,嘴裡只說:「被言伯母知道我倆一起行動恐怕又會觸發一場誤會。」
言諾瞪她一眼,心裡卻十分歡喜,荷生已大有進步。
第二天早上,荷生照常到附近的郵筒去寄信,猛地想起,昨日並沒有收到退信。
她不希望這是郵誤,她希望烈火已經把信收下拆開。
她有點激動,連忙回憶那封信的內容,熱淚盈眶。
中午,言諾來接她出門,她的心境猶未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