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乎地離去。
杏友沉默。
她回到辦公室坐下,獨自沉思。
講得正確,通行都知道莊杏友是羅夫的支那女,他聯合同胞不遺餘力、不惜工本地捧紅她。
這是應該分手的時候了。
她致電熊思穎律師。
她這樣說:「熊律師,上次委託的事告吹,十分抱歉。」
「沒有關係。」
「又有一件事想勞駕你。」
「我一定盡力而為。」
「我要與羅夫拆伙,你得幫我爭取應得資產。」
熊律師嚇一跳,半晌沒作聲。
「怎麼樣,你願意嗎?」
「好,我答應你。」
杏友笑說:「拆伙比離婚略為簡單。」
熊律師沒想到她還有心情說笑。
杏友放下電話。
這並非她一時衝動,她采思熟慮,計劃周詳。
阿利羅夫在她面前出現。
「我只不過是逢場作興。」
杏友不出聲。
「看,杏子,我也是人,我也會寂寞。」
杏友用手托看頭,「我的律師會同你說話。」
「什麼,你說什麼?我為你做了那麼多,我簡直是你的創造主,我自陰溝裡將你抬起,捧你成為女神,你竟這樣對我?」
他心裡那樣想,全世界也那樣想,想證實自己能力,唯有分手。
不成功的話,至多打回原形,她一向子然一人,又無家累,怕什麼。
這時才知道,把元立雙手送給他人,確是唯一的辦法。
阿利忽然問:「你不是吃醋吧。」
杏友輕輕搖頭,心平氣和地說:「不。」
「你曾否愛過我?」
「不。」
「你純粹利用我?」
「不,羅夫在這幾年也有得益。」
「一點感情也無?」
「不,阿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對我仁盡義至,我將終身感激。」
「杏子,你想清楚了?」
「你改變許多,我也改變許多,名利使我們猙獰。」
阿利說:「杏子,讓我們各自回家,休息一夜,明朝回來再說話。」
整晚最有意思的是這句話。
杏友擲燭回家。
她一個人坐在露台喝酒,看看燦爛的萬家燈火,只要能夠住在這閒公寓一日,她都不應再有抱怨。
她在露台上醉倒,昏睡一宵。
第二天醒來,冷得直打侈噱,額角卻滾燙,她病了。
杏友非常高興,真好,名正言順可以躲起來,怪不得那麼多人愛裝病。
她蹣珊回到室內做熱茶喝。
這時,門鈴響了,那麼早,是誰?
門外站著阿利的叔父約瑟羅夫,杏友連忙開門。
老猶太人,一進門便說:「阿利在我家哭訴整夜。」
杏友不禁好笑,「他真幸運,我只得一個人發悶。」
「真的要分手?」
「是。」
「這傻子白做五年工夫,一直沒有得到你。」
杏友斟一大杯黑咖啡給他。
「杏子,其實你個子不小,長得比阿利還高,但不知怎地,他老覺得你楚楚可憐,想盡辦法要保護你。」
杏友不出聲。
「我知道這事已經無法挽回。」
約瑟是智能老人,目光準確。
杏友間:「對我,你有其麼忠告?」
「學好法文及意大利文,多往歐洲參觀展覽,注意市場需要。」
「謝謝你。」
約瑟站起來。
杏友意外,「你走了?」
「你還有話說?」
杏友奇問:「不準備責備我?」
「咄,男女之間緣來緣盡,各有對錯,旁人如何插嘴?」
杏友微笑,心中好不感激。
「杏子,將來有事請你幫忙的話,切勿推搪。」
莊杏友收斂了笑容,「我一定效力。」
他走了,心中竊喜,他一直不贊成阿利同異鄉女往來。
杏友突感脫力,她覺得視覺模糊,一跤坐倒在地。
杏友害怕,她獨居,有什麼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她立刻撥電話叫醫生前來。
醫生起到時她喘息地去啟門。
「我看不清事物。」
「先坐下,讓我作初步檢查。」
杏友乖乖平躺。
醫生替她詳細檢查。
「什麼事,可是腦生腫瘤?」
醫生坐下來,「有壞消息,也有好消息。」
「先說壞消息。」
「你雙目的視網膜脫落,所以視力不清。」
杏友耳畔哦地一聲,慘叫起來:「我可是變了,盲人?」
「好消息是,今日醫生口可以用激光修補薄膜,你不致失明。」
杏友鬆下一口氣。
「視網膜剝落因素眾多,你以後要小心用眼,切勿過度勞累,我現在立刻替你辦入院手繽。」
杏友長歎一聲,上天似還嫌懲判得她不夠。
當晚,阿利來探望她。
杏友聽得有腳步聲走近,睜大雙眼,只見到模糊人形。
阿利探視她,「可是你要離開我的,並非我嫌棄你是失明人士。」
杏友既好氣又好笑。
「即使你一輩子不能視物,我一樣愛你。」
不知怎地,杏友相信這是真話。
「幾時做手術?」
「稍後。」
「成功率幾乎是百分百,你不必擔心。」
「我知道。」
「熊律師已與我接觸,她說你要求很簡單,只想得到杏子塢。」
「是。」
「那又何必叫律師來開仗。」
「我還要羅夫廠歷年利潤百分之十五呢。」
「我立刻可以答應你,那本是你應得的紅利。」
杏友鬆口氣,這些資本已經足夠地出去打江山了。
「杏子,你在外頭做得不高興,可隨時回來歸隊。」
「謝謝你。」
他站起來說:「我走了。」
杏友意味到,「有人在外頭等你?」
「是。」
「黃小姐?」
「不,我表妹波榭。」
原來如此,「我願意幫新娘設計禮物。」
阿利還是賭氣了,「誰稀罕。」
他才走到門口,杏友已經聽見有人迎上去與他絮絮細語。
真快,你一走,人就擒上來坐下,席無虛設,好像不過是廿四小時之前的事,嘴巴一邊挽留,手臂卻已鉤住新女伴。
千萬別戲言說要走,話才脫口,對方已經開歡送會恭祝閣下前程似錦。
看護進來替她注射,檢查。
「別揉動雙目,醫生一會就來。」
又淪為孤寂的一個人了。
以往,在最危急之際,總有人來救她,雖然也付出高昂代便,但終於度過雞關,今日卻需她孤身熬過。
醫生進來,「你想接受全身麻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