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開到荼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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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頁

 

  我說:「我們等彭世玉來再說,小楊當時也不能確實文思是否出去過。」

  小楊不出聲。

  阿張問他:「你是知道的,是不是?」

  小楊面色大變,他終於低下頭說:「我們到警局去時,我看到文思停泊著的車子的方向與我抵步初見時不同,車子移動過。」

  是文思,他終於取回錄映帶,解決了這個問題。

  小楊站起來,「我會到警局去,你們不必押我,希望不是文思。」他失魂落魄地去開門。

  大門一打開,我們看到彭世玉,他後面還跟著左淑東。

  彭律師並不認識左淑東,她伸手推開彭,先進屋子來,小楊趁這個空樓檔要離開,左淑東硬是拉住不讓他走。

  姬娜連忙擋在我面前,阿張給彭律師一個眼色,他們兩坐在門口。

  小楊急道:「淑東小姐,你放開我。」

  左淑東呆木地說:「你們都不要走,聽我說。」

  她的臉又化好妝,雪白如面譜,陰森森沒有人氣。

  她又有什麼話要說,不都在執法者面前說盡了嗎?

  「你們懷疑文思是不是?才不是他,是我。韻娜,你一直聽見我要殺死滕海圻,我巴不得他死,是我,我設計約他到老地方,殺死他,一把火燒掉所有的證據。」左淑東激動地說。

  我一點也不相信她,看看彭世玉,又看看阿張,他們也不相信。她還有什麼辦法約滕海圻出來,他才不會聽她的,這個可憐的女人。

  彭世玉說:「我查過,白天鵝酒吧中有一百人以上,證明你爛醉如泥,一步都沒離開過。」

  左淑東激動地說:「所有醉酒的女人都一樣,他們知道什麼?」

  彭世玉冷冷地說:「湯圓小王也不知道其中分別?」

  左淑東呆住。我發覺彭世玉知道得真多。

  過一會兒她說:「我有罪,我真的有罪。」

  彭世玉過來開門,「你們都到教堂去懺悔吧,請,王韻娜需要休息。」

  左淑東拉住我,「求你相信我,我才是殺人犯!」

  我憐憫她,「你不是到醫生處檢查去了?怎麼又出來?」

  彭世玉毫不給她面子,「驗過無事,醫院才不收留她,像她這種懂得發洩又嫁禍於人的女人,才不愁生神經病。」

  我驚駭於彭律師的口才。

  左淑東的面色發綠,一言不發地離開。

  彭律師大力拍上門。

  「這女人在警局說的廢話,足以使非法治社會中十個疑犯判極刑。」他非常惱怒。

  「她很可憐,算了吧。」我擺擺手。

  「你說她可憐?」彭律師笑道,「她可不承認,她認為你比她更可憐。」

  「也許她是對的,我們都很可憐。」

  大家都很唏噓。

  我問彭世玉,「警方幾時來鎖我走?」

  「警方不是胡亂鎖人的,他們也得搜集證據,做廣泛調查。」他很溫和。

  「還有誰呢?還不就是我。」我哭笑。

  彭世玉說:「我不相信是你。」

  姬娜在露台上說:「看,那是左文思。」

  我抬起頭。

  「他又站在那盞路燈下。」姬娜一臉的詫異。

  「真是他?」我走到露台去。

  「當然,我對他的身型再熟沒有,經過那次他在樓下一站兩日兩夜,化成灰我也認得他。」

  「他又來幹什麼?」

  彭世玉說:「請叫他上來。」「我立刻下去。」

  我趕著下樓,看見文思站在路燈下,我過去,叫他:「文思。」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轉過頭來,他並不是文思。

  他長得像文思,但並不是文思。

  姬娜還是看錯了。

  那男孩子並不介意,他莫名奇妙地看著我,朝我聳聳肩。

  真像,長得真像。

  「對不起。」我囁嚅地說,轉身走。

  上得樓,姬娜來開門,充滿歉意,「對不起,他一轉過頭來與你說話,我就知道他不是文思。」

  我不出聲,靜靜坐下。

  姬娜蹲下來,「你想見他?我去找他來。」

  「不用找,他真的來了。」

  阿張在露台上說。

  姬挪瞪他一眼,「連我都看錯人,你又怎麼會知道是他?」

  「因為他抬起頭,正面朝上看,此刻他正在過馬路,他三分鐘內要按鈴了。」

  我走到露台看下去,已經見不到他。

  大家都靜靜地等待。

  尤其是姬娜,如果時間到了門鈴不響,她就要阿張好看。

  但門鈴終於響起來,很短促,像一聲嗚咽。

  我第一個走過去開門。

  文思。

  果然是他。他終於來了。

  他恢復溫文,很鎮靜的樣子,微笑說:「每個人都在等我?」

  真的,真好像每個人都在等他。文思穿得不合情理的整齊,燈芯絨西裝一向是他的愛好,配無懈可擊的毛線領帶與鯨皮鞋。

  「韻娜,我想與你說幾句話。」他很溫文。

  我回憶到第一次在「雲裳服裝」見到他的情形。

  我說:「我們睡房裡去說。」

  他向姬娜眨眨眼。他居然還有這種心情。

  我詫異於他在一夜之間有這麼大的變化,他扮演沒事人的角色比我還成功。

  到了寢室,他把床上的被褥推過一旁,像是要坐下來,終於沒有。他仍然站著,雙手插在口袋中,我等他開口,誰知他立刻開門見山。

  「那一夜,」他說,「我的確趁小楊醉酒當兒出去見過滕海圻。」

  「你不應該的。」

  「是,心情再壞,我也應當與你出去跳舞,大錯鑄成,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他怎麼引得你出去?」

  「他說交回那些東西給我。」

  「你相信他會無條件交回那些東西給你?」

  「人在絕望的時候,什麼都願意相信。」

  「抑或他說得聲淚俱下,極之動聽?」

  「你都知道,你太清楚他。」

  我不出聲。

  「他在屋內等我,他帶齊所有的東西等我,我開門進去時,他正在螢幕上放映那些片斷。」

  我靜靜聽著。

  「但主角可不是我。」

  我忽然明白了,滕海圻就是這樣招致殺身之禍。

  文思早已把自己豁出去,但他不能看到我受侮辱。

  我靜靜地:「主角可是我?」我在這時候插嘴,

  「主角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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