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假使蘇西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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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少了這筆遺產,也不是損失。

  這筆遺產逼使她最尊敬的長輩與她敵對。

  萬惡的金錢。

  回到辦公室,她才鬆一口氣。

  小小斗室,無限溫馨,同事們有時合作元間,有時互相往背脊插刀,都是活生生的人情。

  她喜歡工作。

  現在,她又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年輕女子了。

  蘇西用手捧著頭,沉思起來。

  秘書探頭進來,"蘇小姐,你還沒下班?」

  「快走了。」

  原來寫字樓是避難所。

  她到了樓下,發覺朱立生坐在車子裡等她。

  他微笑,"小姐,載你一程。」

  「去何處?」

  「但聽你吩咐。」

  「可以隨時下車嗎。」

  「絕對自由。」

  「只載我一人?」

  「正確。」

  蘇西滿意了,她拉開車門,上車。

  朱立生把車駛走。

  「我聽說了。」

  蘇西無奈地攤攤手。

  「我會補償你。」

  「為什麼?我的損失不過是由於我的選擇。」

  「可是你選擇了我。」

  蘇西歎口氣,"一直生活得很好,直至宣讀了遺產。」

  朱立生更加覺得蘇西是他的責任,"你放心,我會保護你。」

  蘇西微笑,"我最愛聽這樣的話。"其他一切空泛之詞,都元聊兼肉麻。

  她很慶幸他手臂有力,看著朱立生笑起來,那燦爛的笑臉在他眼內猶如一朵芙蓉花,他淚盈於睫。

  得來越不容易,越是珍惜。

  她是他從另一男子手中奪來。那另一男子,是他的兒子。

  回到平房,看到溫室花圃派了員工來。

  一貨車都是花卉,蘇西隨意挑選好幾款。

  她比較喜歡有香味的白花。

  「真奇怪,上帝是公平的,顏色濃艷的花多數不香。」

  園丁笑,"也不是,紫籐、玫瑰、牡丹,都香氣撲鼻。」

  「難怪歷來畫家最喜歡這幾種花。」

  「蘇小姐我們幫你搭一個紫籐架如何?」

  「好呀。」

  「兼蓋一小小玻璃綠室,幫你置些蘭花。」

  這其實都是朱立生的主意。

  人家送花,他送整座花園。

  正當蘇西認為可以休息的時候,一輛小房車飛馳到門口,緊急剎車。

  蘇西吃驚地抬起頭,她看到了這一刻最不願意看到的人。

  朱啟東。

  第九章

  他年輕憨直的面孔扭曲著,雙眼仿惶傷痛驚訝。

  他吶吶說:「是真的,竟是真的。」

  蘇西踏前一步,卻被朱立生拉住。

  「一切解釋都是多餘,他不會聽你。」

  說得十分正確。

  朱啟東後退幾步,轉頭,上車離去。

  蘇西頓足,"是誰通風報信。」

  朱立生輕輕答:「還有誰,莎士比亞說,'地獄的震怒還及不上女子受到嘲弄的火焰',她認為我們刻薄她。」

  是雷家振。

  蘇西懇求:「千萬別反擊。」

  「為什麼,你內疚?完全沒有必要。」

  「不,她是我的朋友。」

  朱立生不出聲。

  「也許,我們不住退縮,可以令她息怒。」

  朱立生仍然不響。

  「她是一個飽受教育的女子,我相信她會明白過來。」

  朱立生說:「你回去休息吧。……

  蘇西伏在他胸膛上一會兒,享受他的體溫,然後轉頭返回室內,她疲倦了。

  朱立生駕車離去,他直接前往雷家。

  那公寓是他最熟悉不過的地方,踏上樓梯,充滿感慨。

  一年多前才重新裝修過,他記得還幫她挑選燈飾:「我喜歡拉利克水晶,因為它不閃」「隨你」「可是全屋需要這個數字,一個律師收入有限」「請接受我的禮物」「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伸手按鈴。

  女主人親自出來開門。

  「可以進來嗎?」

  她樵粹硬咽。

  他走進熟悉的客廳,坐在最舒服的沙發裡。

  他完全知道酒瓶放在何處,燈掣裝在什麼地方。

  此刻,他只是累。

  他輕輕說:「請收手。」

  「可以。」

  「請把條件告訴我。」

  「即時離開蘇西。」

  「我們很快會結婚。」

  「我等你求婚已有二十年。」

  「我知道,對不起。」

  「為什麼她得來全不費工夫?」

  「不要理會別人的際遇,儘管說出你的要求。」

  「我們有那麼深遠的感情,你才認識她數十天。」

  「我知道。」

  「為什麼?」

  「我不能解釋。」

  「你可有愛過我?」

  「我曾經深愛過你。」

  「發生什麼事廣

  「也許是歲月磨蝕了一切美好的感覺。」

  她用雙手掩著臉,"請別捨我而去。」

  「我一定要走,請停止你揭秘行動,相信我,最終損失在你。」

  「你竟絲毫不為我著想。」

  「我保護她,我更保護你。」

  「我不信。」

  「請講出你的條件。」

  她瞪著他,一字一字他說出來:「我願剖開你的胸膛,扯出你的心臟。」

  他沉默。

  「你會答應嗎?」

  「在你傷害啟東之前,我或者會考慮。」

  「又賴我,啟東遲早會知道一切。」

  「由我親口告訴他,情況大不一樣。」

  「你搶奪兒子的女朋友。」

  「她已打算與他分手。」

  「你與兒子女友結婚,你這罪惡的人。」

  「我願意付出代價贖回我的罪衍。」

  「我不要你的錢。」

  「家振,我瞭解你,一如你瞭解我。你工作了近二

  十年,收入豐厚,但是沒有積蓄。老闆一直說會接受你做合夥人,但是從來不打算付諸行動,近年來也聽你抱怨累,你的理想退休生活是開設……家沙龍式書店,可是欠缺資金。」

  雷家振的臉色更加蒼白,臉上忽然多了許多皺沼,遮掩了她所有的銳氣。

  「我可以成全你。」

  雷家振落下淚來。

  朱立生任由她抒發情緒。

  過一刻他說:「我明日派人送本票來。」

  「錢不可以彌補我的創傷。」

  朱立生歎口氣,"或許,它可以幫傷口迅速痊癒。」

  雷家振知道她已經沒有選擇。

  朱立生苦笑,"蘇富來如果在生,一定頓足,他怎麼會選擇你我二人來做遺囑公證人,我與你豈不比他的子女更加墮落。」

  他拉開門走了。

  這根本是一個墮落世界。

  也許蘇富來只想證明一件事:我固然不是聖人,你們也好不到哪裡去。

  蘇西約莫猜到朱立生去了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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