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假使蘇西墮落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8 頁

 

  不過又問了好幾回,他們才告訴她,他在醫生休息室。

  「小朱連續兩日一夜當更,也許在休息室小睡。」

  蘇西猶疑一刻才推門進去。

  朱啟東躺在長沙發上,一條腿搭地上,累極人睡。

  嘴巴微微張著,有輕微鼻鼾,脖子上診症聽筒尚未除下,鬍髭早已長出來。

  蘇西有點意外,真未想到做西醫如此吃苦。

  她不忍吵醒他,正想退出,朱啟東轉一個身。

  他問:「誰。」

  蘇西輕輕答:「我。」

  朱啟東睜開雙目,微笑說:「你怎麼來了?」

  蘇西有歉意,「打擾了你。」

  「不,我也快下班了。」

  他並沒有起身,卻示意她過去,伸手握住她的手,「蘇西,你是我的愛婀她。」

  隔一會兒,蘇西才想起愛婀她是人體內通往心臟最大的血管,藉以維持生命。

  蘇西也笑。

  片刻,她說:「待你下班後我再來。」

  他點點頭,送蘇西到門口。

  那麼辛苦忙碌,怪不得沒有女友。

  感情多半靠時間孵出來,不痛下功夫,就沒有收穫。

  看看時間,覺得也差不多了,便回轉家去。

  果然,母親的朋友鄭先生已經告辭。

  母親一臉笑容,正在讀報。

  蘇西斟杯茶坐在她面前,自言自語道:「有機會的話,好結婚了。」

  黃女士輕輕回答:「他亦有一子一女,要是結婚的話,這些人會統統被逼成為親戚,非常荒唐,不如維持現狀,清清爽爽。」

  說得十分合理。

  黃女士何需一紙婚書保障什麼。

  早上,母親推醒她。

  「小西,今早你有醫生約會,如果不想去,我幫你推掉。」

  蘇西睜大眼睛,她正約了司徒偉文醫生。

  「不不不,有要緊事,我這就起來。」

  心底有一個聲音在說:蘇西,這事與你無關,佯裝不知是最聰明的做法。

  不知者無罪,知得大多,隨時有殺身之禍。

  這個時候退出漩渦,也還來得及。

  可是蘇西年輕,蘇西心中有氣,蘇西看這個大哥的臉色,實在有段日子,積怨頗深,她也想看看他失意的樣子。

  蘇西準時赴約。

  世界多麼小,蘇西感喟,就在這間醫務所裡,她的大哥與一男一女攘成三角關係。

  那個秀麗的接待員殷小姐如常出來替蘇西登記,神情有點恍惚,比往日沉默。

  司徒醫生看到蘇西,一怔,「看護沒通知你今日約會取消?」

  蘇西搖頭,「沒有。」

  「真對不起,蘇小姐,今日我有事。」

  「沒問題,我改天再來。」

  他吩咐助手:「加添一節時間給蘇小姐,不另收費。」

  蘇西從未見過年輕溫文的他神情如此緊張。

  蘇西到衛生間去了一趟,不過三五分鐘,出來的時候,發覺候診室空無一人。

  她聽到司徒醫生的房間傳出爭吵之聲。

  接著,是傢俱碰撞,瓷器摔碎,有人叫道:「你於的好事!」另一人說:「我已經說清楚,我倆再也沒有瓜葛。」

  蘇西深深悲哀,關係到了這種地步,還不快快結束,還待何時?

  她已經推開醫務所大門,預備離去,忽然之間,聽到一聲女子尖叫。

  那女子刺耳欲聾的尖叫聲持續良久,一聲接一聲,跟著,有人推開了門,跌撞地衝出來,此人正是司徒偉文醫生。

  他一臉恐懼,瞪大雙眼,像是不置信事情會潰爛到這種地步。

  他的雙手抱在胸前,開頭,蘇西還不知發生了什麼,然後,剎那間,蘇西看到鮮血自他小腹湧出。

  司徒轟隆一聲倒在地上。

  蘇西不知什麼地方來的勇氣,她立刻撥緊急電話通知派出所。

  蘇西接著走進司徒醫生的房間去,看到她大哥蘇進呆若木雞般站著不動。

  蘇西四肢這時像風中落葉般顫抖,不知如何是好。

  司徒在地上呻吟:「此事……不名譽……影響大……快走。」

  一言提醒蘇西,她頓足道:「還不快走!」

  蘇進抬頭,看見妹妹,也不及細想。何以她會在這裡出現,聽見走字,便拔足飛奔。

  這時,警察與救護車也趕到了。

  司徒尚有知覺,一口咬定,是他自己錯手的意外。

  「我與女友爭吵,一時氣憤,自殺盟志。」

  警察狐疑地看著蘇西,「你是誰。」

  蘇西立刻答:「我是司徒醫生的病人。」

  「你看到什麼?」

  「我什麼也沒有看到,我自衛生間出來,已經如此。」聲音與雙手都簌簌地抖。

  司徒被護理人員抬出去,門外已聚集好奇人群,警察留下蘇西的地址與電話號碼。

  再一次回到太陽底下,蘇西的胃部痙攣,忽然之間,伏在電燈住上,嘔吐起來。

  路人紛紛走避,有一兩個還掩著臉。

  你看,尚未遭災劫,世人已經唾棄,做人能不小心。

  蘇西回到家,平躺著,絞緊的胃才慢慢鬆開來,不過,一顆心仍然跳到喉頭上,全身的不隨意肌全部異常活動。

  她不住呻吟。

  電話響了。

  「蘇小姐,」是郭偵探,「真湊巧,你也在現場。」

  蘇西只得說一個是字。

  「我已拍下蘇進落荒而逃的照片,相信你必定有用,而我的工作也可以告一段落了。」

  「是,謝謝你。」

  小郭忽然歎口氣,「蘇小姐,恕我多嘴。」

  「郭先生,你是我尊重的人,請直說不妨。」

  「蘇小姐,得饒人處且饒人。」

  「你說得有理。」

  小郭輕輕放下電話。

  蘇西捧著頭深深歎口氣。

  傍晚,有人按鈴,門外昏暗,蘇西一時沒把訪客認出來。

  「誰?」

  「我姓殷。」

  「啊,殷小姐,請進來。」

  她仍然穿著上午那套衣服,樣子憔悴。

  蘇西忙問:「司徒怎麼樣?」

  「沒有生命危險。」

  蘇西鬆口氣,放下一塊大石;

  「他叫我來向你道謝。」

  「不要客氣。」

  「待他康復,我們決定移民他鄉,從頭開始。」

  「那也是好主意。」

  她悄悄落下淚來,同那樣一個人在一起,想必會終身擔驚受怕:他可會故技重施,他可管得住自己?

  蘇西忽然間:「殷小姐,你芳名叫什麼?」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