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無大礙,只不過是疲勞過度,濾過性細菌乘虛而入,休息幾天即好。」
小許說:「明日我代你去接兩個妹妹吧。」
如心點頭。
當晚她在小許家寄宿。
身為地產管理員的他只住在租賃回來的一套公寓中。
一般土生兒都是如此沒個打算,社會福利好,毋須為將來擔心。
「我就在客廳打地鋪,你有事叫我即可。」
如心剛躺下,又跳起來,「盒子,我忘記把那只盒子也帶出來。」
「沒有人會碰那只盒子。」
「唉,仲智你不知道——」
許仲智忽然提高聲音,大喝一聲,「還不快休息!」
還真管用,周如心立刻回到床上,熄燈睡覺。
如心並沒有即時入睡,床太小,且有若干彈簧已經損壞,睡在上面並不舒服。
如心想送他一張床,隨即又覺可笑,女人怎麼可以送床給異性朋友?
那麼,索性送他一套傢俱吧,他的沙發也好不到什麼地方去,都還是房東連公寓出租的吧,已經破破爛爛。
可是如心很清楚他不會接受。
第二天,熱度退卻,如心要求去看一看兩個妹妹下榻之處,小許知道她不放心,囑她多穿件外套,駕車前往。
公寓在海灘路,拐一個彎就是市中心,非常方便。簇新建築,打開門,只見完全新裝修,乳白色地毯傢俱,浴室裡日常用品一應俱全,一件不缺。
如心十分滿意,「太周到了。」
「敝公司有專人服務,只收取些少許費用。」
「暫時是租的吧?」
「如果滿意,可以買下來。」
如心看著他,笑笑說:「你那麼會替客人打算,自己有否投資呢?」
許仲智搔搔頭皮,答不上來。
如心笑,「這叫做賣花姑娘插竹葉。」
小許聳然動容,「形容得真確切!」
如心推開窗戶,客廳對牢英吉利灣的海灘,已有弄潮兒聚集,她知道妹妹一定喜歡這裡。
「我們去接飛機吧。」
「醫生囑咐你好好休息。」
「怎麼可以不去,妹妹會怎麼想,她倆一生才第一次出遠門,姐姐就搭架子不來接飛機,我又剛繼承了遺產,更加會被誤會是目中無人。」
「噫,你卻有為難之處。」
「接到她們再說。」
「我扶你。」
如心掩嘴笑,「我這就成為老太婆了。」
幸虧飛機抵境後一小時後兩個妹妹就步出海關。
如心笑說:「脖子都等長了。」
兩個妹妹見到姐姐有點羞澀,像見到長輩一樣,如心自小跟姑婆生活,不大與妹妹廝混,也難怪。
回到公寓,大妹立刻撥電話回家報平安。
小妹對陳設讚不絕口,「真好,兩個人兩個衛生間,不用爭。」
如心已經很累,放下一點現鈔,便打算回去休息。
大妹想起來,「姐,你住什麼地方?」
如心微笑,「辦妥入學手續,帶你們去看。」
她倆向許仲智道謝。
小許在教路,「第一件事是考個駕駛執照。」
「我有國際執照。」
「轉角有間租車公司……」
如心問二妹,「爸媽都好吧?」
「很好,不過會掛念我們。」
那邊小許已囑咐完畢,「可以走了。」
如心說:「怎麼好叫你又睡地板,我還是回衣露申吧?」
小許頓足,「我就是怕你生活在幻覺中。」
如心抬起頭,「如果真可以與煙火人間脫離關係,想必無憂無慮。」
小許說:「所以我十分慶幸兩個妹妹來找你,逼著你回到真實世界來。」
「你看她倆多高興。」
「我不想你在病癒之前回到島上,身子虛弱之際更易精神恍惚,胡思亂想。」
如心卻抬起頭,「說不定會有新的靈感。」
「實驗室的朋友上官問我有否新發現。」
「毫無進展。」如心無奈。
「來,我帶你去看房子。」
「我這回哪裡還有精神,叫羅滋格斯來接我吧。」
小許討價還價,「明天才走。」
如心只是笑。
「我知道,」小許頹然,「你嫌蝸居簡陋。」
「你明知我不是那樣的人。」
「是衣露申島在呼召你?」
「可以那樣說,那島確有一種魅力。」
「我陪你回去。」
「仲智,這些日子來你撥出的時間……容我付你薪酬。」
「我不等錢用。」
如果每個人都這樣說,天下就太平了。
大妹耳尖,已經聽到他倆部分談話。
「島,什麼島,我們也要去。」
「姐,你可沒說你住在一座島上。」
「這是怎麼回事,快讓我們去觀光。」
如心笑:「你們不用辦正經事嗎?」
「唏,大可押後待周未後才辦。」
「那樣,就一起來吧。」
兩個妹妹歡呼起來。
下午,他們隨羅滋格斯與馬古麗返回島上。
兩個僕人一出現大妹就嚇一跳。
立刻同姐姐說:「怎麼皮膚那麼黑?」
如心勸說:「不得有種族歧見。」
「看上去好不詭異,姐,你不怕?」
「他們人非常好。」
「噫,我就不習慣。」
二妹問:「水路要走多久?」
「個多小時。」
「來往豈非要半日?太費時了,多不方便,姐,還是搬出來住好,我們那公寓位置才一流。」
小許輕聲說:「她們不喜歡孤島。」
如心點點頭,真是甲之熊掌,乙之砒霜。
兩個妹妹一向愛熱鬧。
到了島上,她倆更加訝異,「一整座島上只得一家人?那豈非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嘩,發生什麼事都沒人知道!」
如心介紹,「風景極佳——」
大妹吐吐舌頭,「是仙境也不管用,我最怕與世隔絕。」
「像中古時期的修道院。」
如心沒想到她們會如此反感,大表意外。
她倆甚至不願參觀遊覽,表示想立刻離去。
如心啼笑皆非。
「姐姐,你也不宜久留。」
「我不怕。」
「一個人呆久了會造成性格孤僻,姐,你本來就太沉靜,更不宜獨處孤島。」
小許贊曰:「言之有理。」
「你們走吧,我要休息了。」
「那不行,沒人陪你不好,這樣吧。」作犧牲狀,「我們留宿一夜,明早即走。」
如心只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