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來,「要發生的事已經發生了,思龍,我不能控制自己。」
我開門,走到門外,沙灘上的熱風馬上撲上來,我開車回市區,一路上都是這樣的風,我想出一身汗,沒有開車子冷氣。
家中的電話鈴不住地響著。
我接過,是我的岳母岳父。
岳母的聲音是顫抖的、憤怒的,「揚名,你給我馬上過來!」』
「我們約好明天。」
「明天!你還敢與我說這些!我們要你現在馬上來!」
岳父搶過電話,「施揚名,你給我馬上滾出來,否則我放把火將你燒出來!」
我呆了一呆。「是,我馬上來。」
我沒料到他們倆的聲音這麼大。
我只好又馬上出門趕過去。
第七章
到了岳父岳母家,我知道毛病出在什麼地方。
美眷根本沒有把我們之間的事正式跟父母提出過,兩位老人家以為我們在耍花槍。
岳父跳腳:「好!好!我女兒犯了什麼錯,你把她轟回娘家,要跟她離婚?」他吼叫。
「你今天才知道?」我奇問。
岳父一巴掌摑了過來。我臉上火辣辣地著了一記。
岳母把他拖開,「你怎麼打人來了?」她抱怨,「有什麼話好好說,你把他打得僵掉了,不好說話,他不能回心轉意。」
岳父像放出籠子的獅子,大吼大跳,岳母無法把他按住,他一向又有心臟病,我不禁為他擔心起來。
「你的血壓……」我含糊地說。
這時表哥自房中走出來,做好做歹地勸住我岳父。
我問:「美眷與孩子呢?叫我來幹什麼?」
「美眷在房間裡!」岳母說。
「孩子們呢?」我問。
「孩子們到公園玩去了。」岳母說,「這樣子小,不怕對小宙小宇有影響?」
我可沒吵,吵的是他們。
叫美眷來向他攤牌也許是不對的。她難以啟齒,也不好交代,一人做事一人當,還是由我來說。
岳父質問:「美眷剛才說你約她明天到律師處簽字分居?」
「是。」
「簽字分居等於以前的休妻,你知道嗎?」
「是。」
(林沖娘子抓住林沖的枷鎖,在充軍途中哭訴:你為何把我休了?)
「我女兒做錯什麼?十年來為你養兒育女!她做錯什麼你要與她離婚?」
「她什麼也沒有做錯。」我說,「這不是錯的問題,我不想找借口,我承認我已不再愛她。」
「不再愛她?現在已經來不及了,你不愛她,也不能與她離婚。」岳母說,「婚姻大事豈容反悔!」
「不離婚美眷會更痛苦,因為我真的不再愛她。」我誠懇的說,「所以——」
「你這畜牲!」岳父拍著桌子,咬牙切齒。
我靜默下來,不再解釋,越說得多越顯得我輕佻,他們無論如何不會原諒。
岳母問:「你堅持要離婚?揚名,為什麼?為什麼?」
我不再出聲。
表哥,我們可愛的表哥,又再適當的出現主持大局。
他說:「表姑,不用再跟揚名多說,他已決定離婚,我想他不會改變主意了。
岳父說:「好!好得很,當年還是我挑的女婿!」
岳母掩臉痛哭。
美眷蒼白地在門口出現,她說:「施揚名,我希望你已得到滿足,一整間屋子的人為你痛苦難過,你的虛榮感應該得到滿足。」
我看著美眷。
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我已是他們眼中的勝利者,如果可以殺人的話,他們肯定會把我殺掉,這不是說話的時候,我靜靜看著美眷,她像是在一夜間長大,她學會思想,她看到命運的安排。
「揚名,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岳母說。
我低下頭。「對不起,美眷。」
「你這個自私貪婪的人。」岳母歎氣。
「是,我是。」
「好,揚名,我成全你,我們明天在律師處見面。」美眷說。
「謝謝你,美眷。」我不敢抬頭看她。
「孩子們——」美眷一張臉煞白。
「隨便你,跟我也許比較好。」我說。
「讓小宇跟你吧。」她說,「他大了,沒那麼麻煩。」
「可是這一個孩子——」我說。
「這一個我決定把他生下來。」她很固執。
「但是,美眷,吃虧的始終是你。」
「我已經夠吃虧了,我不介意。」美眷肯定的說。
她的父母靜靜的看著她,不出聲。
女傭帶著小宇與小宙回來,小宇看見,並不肯走過來,他離遠疑惑地看著我。
「小宇,你願意跟爹回去嗎?」美眷問他。
他很仔細的把我打量一番,然後問:「媽媽呢?」
我說:「媽媽不回去。」
「小宙呢?」小宇問。
「小宙也不回去。」
「為什麼?」他理直氣壯地問。
「爹爹慢慢會告訴你。如果你跟著爹爹,那麼現在就走。」
小宇很懂事,他看美眷一眼,幾乎是像大人一般的縝密,考慮良久,他答:「爹爹,我跟你回去,但是你要帶我來看小宙與媽媽。」
「一定,小宇。」
小宇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沒有任何人阻止我把他帶走,當夜小宇在我親自指導下做功課。
小宇自己洗澡上床。他很沉默,沒有再要求任何東西,連腳踏車也不提。
我坐在燈下良久。無疑我愛小宇,但是我愛任思龍更多,我還是決定離婚。
在律師樓辦分居手續非常簡單,就跟註冊結婚一般容易。
我比美眷早到,美眷由她表哥陪著來到。
簽好字我們就分手走開。我沒敢回頭看。
我一直沒有說任何一句話,看得出美眷恨極我了。
我匆匆的回去上班。連瑪莉都不像以前那樣尊重我了,她處處給我看白眼。
「瑪莉,請不要如此對我。」我無可奈何地警告她。
瑪莉說:「男人就是這麼下流嗎?」她絲毫不給我面子。說完之後用圓圓的眼睛看著我,「你這件事,施先生,影響我的生活,我會對婚姻起恐懼。」
我才想說話,林士香已經衝進來坐下。
「你辦了離婚,你真的做了!」他說。
瑪莉「哼」一聲。
我說:「你們都不原諒我,我知道,但事不臨到自己頭上是不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