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兩者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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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太刁了。」

  「幾時?」

  「後天如何?」

  「有空。」

  林景山略有躊躇,「今日,大作家周芸年到報館來。」

  「呵,她胖了還是瘦了?」

  「她一直保養得很好。」

  「有無踩我們晚輩?」

  「人家早已上岸,都不大出來了,怎麼會踐踏別人,是你多心吧。」

  「你們看見她似老鼠看見貓一樣。」

  「沒這種事。」

  「你為何笑咪咪?她說了些什麼?」

  「她說,聽人講,任自真是林景山的女朋友。」

  自真跳起來,「沒有的事!人言可畏!」

  小林委屈到極點,〔喂喂喂,何用頸筋暴綻?我不是那麼差吧。」

  「可是沒這回事就得闢謠。」

  「上次傳你同老總徐仰海,又不見你如此刺激。」

  「因為徐老總德高望重,一聽就知不可能,是假象。」

  「我呢?」

  自真歎口氣坐下來。

  「小林,你知道我,最怕夫唱婦隨。」

  林景山不服氣。

  又雲,同行如敵國。」

  「我又不打算降格做作者,我是編者。」

  「兩者之間關係已經夠密切,天天糾纏,慘過結婚。」

  「你這個口頭禪最差,口口聲聲慘過結婚,討厭極了。」

  「總而言之,兔子不吃窩邊草,我不會同圈內人搞男女私情。」

  「口角似女明星。」

  自真歎口氣,「有什麼前途?自由職業收入飄忽不定,夠租還是夠吃,一個人幹此行已心滿意足,夫妻倆一起混飯吃?不必這樣苦命吧。」

  小林柏著桌子斥賈:「小小井底蛙口出狂言,人家訊報伉儷夫唱婦隨,資產數億,還有,億週刊梁大編輯自崗位退下,帶走六百萬退休金,盟報雷老總年薪五百萬,你膽敢看輕我們。」

  自真並不膽怯,冷笑一聲,「那是行內狀元,你是狀元嗎?」

  林景山笑了,「你又是花魁女?」

  「我前途未可限量。」

  「籮底橙只只都作此宣言。」

  「林景山,你上門來就是為著侮辱我?」

  「是你先帶頭轟炸。」

  「你不讓女子?」

  「你那麼厲害,還需人承讓?」

  「所以,編者與作者無可能進一步發展。「太會得針鋒相對了。」

  「一起去看電影吧。」

  「沒空,我要到作家協會晚膳。」

  林景山揮揮手,「有什麼了不起。」

  自真立刻說:「這是什麼態度?見人挑擔不吃力,膚淺、幼稚,人人無甚了不起,你最成功、聰明、能幹,可是這樣?」

  「吵得我頭痛。」

  「小林,我們也別自相殘殺了,你今晚到底為了什麼事來?」

  他也說不上來。

  一日不與自真說話,一日不舒服。

  自真歎口氣。

  小林間:「你與那會計師進行得怎麼樣?」

  「十劃沒有一撇。」

  「不是說理想生活是在他寫字樓佔一個小房間做辦公室,分頭工作,然後一起午膳嗎?」

  自真苦澀地說:「我太天真了。」

  「怎麼了?」

  「人家喜歡的是小明星。」

  「無聊。」

  「做生意的男子百份百無聊。」

  「那是吹了?」

  「仍是朋友,許多事需請教會計師。」

  「該出門啦,我送你去。」

  「免,給人家見到了不好。」

  「怕什麼?」

  「已經有人說你幫我幫得太露痕跡。」

  「我不怕。」

  「有什麼三長兩短,都是罪名。」

  「唏,東家不做做西家。」

  「切勿恃才傲物,常心轉兩轉,轉到地底去。」

  「看,互相勉勵,不是很好嗎?」

  「編者與作者彼此體貼才最重要。」

  他們離開報館,分道揚鑣。

  小林不是不好,收入也不低,她與他又談得來,可是,他們那些才子,太過風流瀟,真是賺一百花二十,不善經營,到頭來兩手空空。

  一點保障都沒有。

  並非理想對象。

  公務員至少有一層宿舍作生活津貼,一個編輯有什麼帶回家?

  明知如此,就不必一頭栽下去了。

  晚會中各人議論紛紛,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閒話說之不盡,吹牛本事一流,差些沒把大興安嶺自東北吹到廣州。

  好幾次自真被詼諧的言論引得笑出眼淚。

  幹這一行付出與收入不成比例,唯一樂趣便是志同道合的一班人在一起發表宏論。

  吃甜品之際難免東家長西家短。

  「張為訓拿的獎你說如何?」

  「任何獎項不包食宿,同志仍需努力。」

  「不,獎金二十萬。」

  「林鳳芝一本書的版權不止廿萬。」

  鳳芝立刻瞪眼,「瞎說,你左手給我還是右手給我,有這種事?」

  「這個獎應該先給邵宗先。」

  「你又不是評判。」

  「對了,王東昇與吳為生有何資格做評判?」

  自真解圍,「我們談談別的題材。」

  有人轉過頭來酸溜溜說:「自真你最近紅透半邊天。」

  「是呀,」有人附和:「本月銷書可有十萬冊?」

  「你看自真衣著光鮮。」

  「都是名牌可是,為寫作人揚眉吐氣,年薪直逼千萬。」

  自真賠著笑,忽然覺得有點累。

  接著一言不發,直至散席。

  有人建議去喝咖啡,她推說疲倦,回家去。

  本來友好結伴吃飯是一種享樂,可是人事漸漸複雜,今晚,矛頭就指向她。

  自真有點悶,撥電話到小林家。

  他那邊正在播放輕音樂,樂韻悠揚,自真笑道:「那麼好興致?」

  小林有點尷尬,「自真,有事嗎?」

  「想聊聊天,你有空嗎?」

  誰知林景山答:「我有朋友在這裡。」

  自真立刻意味到那是異性朋友,她沒聲價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打擾了,改天再談。」

  做賊似的掛斷線。

  她靜靜坐看好一會兄,發呆,然後,寂寞地卸,到書房趕稿。

  有人不嫌小林窮,有人欣賞他的才華,看,百步之內,必有芳草。

  自真有點黯然。

  一邊寫一邊看鐘,那晚,林崇山沒有覆電。

  第二天一早,電話來了。

  「交稿交稿。」

  「見鬼,早上十點正,交什麼稿。」

  小林訕笑,「找我什麼事?」

  自真問:「客人剛走?」

  「十二小時之前已經離去。」

  「不關我事。」

  「我是有問必答,為何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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