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宇大大詫異。
餅乾從何而來?
這麼神秘。
回到寫字樓,拉開抽屜,日宇把其餘三個小餅乾取出來,看半晌,挑一個,輕輕壓碎,看到字條上寫:要把握機會,免誤終身。
日宇嚇一跳。
隨即又笑出來。
有人搭訕問:「笑甚麼?」
原來是金汀,呵,那人不再來約,使她失望了。
日宇明知故問:「沒有出去嗎?」
金汀有點沒精打采,只是搖頭。
日宇把餅碎掃到廢紙籮裡去。
「你相信不相信預言,籤文、占卦?」
金汀抬起頭,「看樣子我也要去算算命了。」
「算甚麼?」
「我們要算的,不外是終身大事。」
「不算事業前途嗎?」
「事業安步就班,有點把握,況且我們也大約知道個人能耐可以去到哪裡。」
「你又何用為婚姻心急。」
「日宇,有時侯真覺日子孤苦寂寞得不能忍受,渴望伴侶亦屬人之常情。」
「我明白。」
「你吃過飯沒有?」
「吃過了,你呢?」
「沒有胃口。」
本市著名的炎夏,足足長達六個月,十月初還要來個桂花蒸,走在街上,仍然汗流浹背。
真的累。
自街頭看過去,整條行人道人擠人,夕陽照耀的空氣下揚著一層白濛濛細塵,日宇更覺人生如夢。
到了冬天,氣溫降低,打一個冷顫,才會覺得實在點。
可是春去秋來,又是一年,流金歲月過盡了,四季也就沒有意思。
想到這裡,日宇不禁有一絲傍徨。
下班,在電梯中再碰到那位男生,態度就稍減強硬。
她說:「真巧。」的確沒有講錯,太巧了。
他點點頭,「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面。」
「可不是。」
「貴姓?」
日宇給他一張卡片。
他也還她一張。
兩人又互道再見。
回到家,日宇把卡片細字讀出:關沃暖,友邦電子公司工程師。
年輕有為。
但是怎麼樣把握機會呢,她根本不懂。
日宇不是沒有聽講有人穿件睡衣就去敲異性的家門,她卻說甚麼都做不到。
況且,那位大膽的女士也沒有成功,日宇更不想效顰。
無論是男是女,爭事業不妨擺明車馬,但感情一事,還是含蓄點好。
以後日宇每次看到那位女士,就忍不住想:那是一套怎麼樣的睡衣?平常那麼正經的人……那天可是吃錯了樂?
永遠沒有答案。
日宇把關君的名片壓在茶几面的玻璃底下。
她真的不曉得下一步該怎麼做。
日宇忽然想起,她還有兩隻幸運餅乾
真要命,這種小小玩意兒竟變為她的良師明燈,錦囊妙計,日宇苦笑起來。
星期六上午,日宇終於拆開另一隻幸運餅乾。
她開始緊張,手心冒汗,一邊罵自己神經,一邊閱讀那神秘的經文。
字條說:「勇往直前,切勿儒怯。」
這八字真言其實模稜兩可,含糊不清,有一千種可能性,但是你別說,日宇一看,卻如醍醐灌頂,即時茅塞頓開,精神百倍。
勇往直前,她握緊拳頭,是,說得好,講得好,可不就是這樣,她要勇往直前!
怎麼做?
她到著名的蛋糕店去買了點心,另外付老價錢選了一瓶好年份香檳,帶著回家。
星期六下午,人家不一定在家。
不過,總得碰碰運氣。
日宇撥第一次電話,不通。
過三十分鐘再撥一次,關君親自來接,日宇很傻氣的報上姓名,然後說:「沒出去?」這是廢話不是,當然沒出去,否則怎麼聽電話。
誰知關君也傻兮兮的說:「你也在家?」。
「是呀,在家。」
看這個情形,兩個都不是會說話的人。
日宇鼓起勇氣,「我在想,假如你有空,或可過來舍下喝一點東西。」
「到府上來?」
日宇笑了,他比她更笨拙,這倒難能可貴。
「十五分鐘後我過來按鈴。」
日宇連忙撲到鏡子前去打理頭髮口紅。
小關過來的侯,手上拿看一瓶香檳,另有魚子醬及鵝肝醬。
日宇說:「歡迎歡迎。」
進得屋來,小關讚道:「你這裹比我那邊考究得多。」
日宇笑,「我倒想看看你那邊。」
「請過來參觀,別忘記帶鎖匙。」
小關那邊也非常整潔,日宇興致勃勃,進到人家書房,卻看見一幅巨大的彩色照片:照片中青春貌美的女郎巧笑倩兮。
這當然不會是小關的胞妹。
有人捷足先登,日宇當場尷尬起來。
她不得不故作大方地問:「女朋友?」
「是,」小關很大方,「在加拿大讀書。」
日宇最沒有興趣做第三者,這 個下午約會顯得一點味道都沒有了,沒有可能進一步發展的友誼不值得投資時間。
他們再回到日宇那邊,喝一杯咖啡,就散了會。
他走後,日宇把點心全數倒入垃圾筒。
她出奇地累。
樓上的裝修噪音又開始了,要睡不能睡,又沒有力氣出去玩,日宇覺得真正無聊。
她躺在床上,樓上每一下敲鑿聲都似打在她太陽穴上。
那些幸運餅這次會怎麼說?
電話鈴響。
日宇過去接聽。
「仍然沒出去?我是小關。」
「呵,是,你忘了把酒與魚子醬帶走。」
「不不,那個不重要。」
「你還忘了甚麼?」日宇詫異。
「我忘記同你說,照片裹是我從前的女朋友。」
「真的?」
「是,不過一直沒有把照片收起來。」
不知道為甚麼,日宇相信他,女孩子在感情上永遠打直覺,有時對,有時錯,完全是一項賭博,碰運氣。
「平時我並不解釋,只是方纔我覺得你態度忽然冷淡,所以」他的聲音低下去。
噫,忽然變得會說話了。
「你也太多心了。」
這時侯,忽然傳來轟然巨響,日宇整個人跳起來。
「樓上太過份了。」
「他倒底想怎麼樣?」
「乾脆買一塊地皮蓋所理想房子豈非更好。」
他們笑了,氣氛融洽起來。
「日宇,反正這麼吵,出去走走豈非更好。」
「有甚麼建議?」
週末到處人山人海,本市也沒有甚麼地方是安樂土了。
「你可甚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