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惱人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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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頁

 

  「別貧嘴。」

  「誰都看得出來,而且小霍對她的態度越來越冷淡。」

  我問:「他會不會變成冰男?」

  小秋笑,「那時候與你就成一對了。」

  這時候與他約會,還是不對。

  我同吳中英一樣傻,我喜歡小霍,但是沒有勇氣表達,她明明不喜歡他,卻又不放開他。

  過完年假,情形有很顯著的變化。

  吳四英終於崩潰了,她放學很快離開學校,有一個駕紅色小跑車的男孩子來接她。

  她跟霍家東的關係終於告一段落段了吧。

  再好沒有,冷它一冷,那麼我與霍同學就可以開始。

  霍家東與我在一個站等公共車,沒有吳中英擋著,他可以與我說話。

  「你很少與同學來往。」

  我微笑。

  「你也不愛說話。」

  我低下頭,看著鞋子。

  車子來了,我與他一起上車。

  現在我不能拒他於千里之外。不知恁地,與他在一起,很舒服很暢快,我很喜歡那種感覺。

  但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與他接近。

  微笑了一會兒,我也累了,於是停止。有空位便坐下,他就坐在我旁邊。

  我很難為情,怎麼做好呢。

  手足無措,只好目不斜視,往前看。

  車子一直走,我一直緊張,我真不是個人才,人家吳中英多有辦法,三言兩語就可以約到男生……到這時候,我才第一次佩服吳中英,她有她的天才。

  「你真像一塊冰。」他說。

  「我……」我轉過頭去,卻沒想到兩張面孔會那麼接近,馬上又把頭轉回來,飛紅雙頰。

  要命。

  我羞得頭都抬不起來,強作鎮靜,但感覺到耳朵辣辣地猶如火燒。

  真沒用。所以理論與實踐根本是兩回事。

  到車站我微微向他點一個頭,便下了車。

  我們沒有交談。

  有這麼好的機會我都不懂得爭取,真想撞牆。

  會讀書有什麼用?我便是這種讀死書,聰明面孔笨肚腸的人,將來在這個急功近利的社會,有什麼前途?所有的機會,一定叫吳中英這樣性格的女孩子霸佔去了。

  我還與她斗呢,門兒都沒有。吳中英真是有一手。

  回到家中,攤開功課,心思老是不集中,無法做得成,團了一張紙又一張紙,結果索性放下筆,看著窗外。

  發生什麼事?我站起來歎口氣。據說這種煩惱自古是有的,第一次戀愛,患得患失……我微笑,莫非現在輪到我了?

  霍家東,我想,原來他的名字叫霍家東。

  我用一張紙寫完又寫這三個字,然後立刻反它撕碎扔掉,怕有人看見。

  小秋說她的母親常常為了不放心而翻她私人的物件,包括信件在內,不但翻,而且細閱,讀了之後,還與她討論,今小秋與她的關係決裂。

  我聽了至為震驚,怎麼可以這麼欠缺文明?我們身體髮膚雖然來自父母,但是長大之後總得有私人的秘密,我們有權保留一點自己的東西,尤其是朋友的信--呃,男朋友的信。

  誰如果偷看我的信,我會很生氣很生氣。

  偷看了不給我知道又還好些,看之後還要與我討論,恐怕我的反應會與小秋一樣。

  我怕媽媽也會這麼做,所以這一陣子非常沒有安全感。

  我把所有他人可能有興趣的東西都來不及的丟掉,什麼都放在自己心中。

  我越來越孤僻,聽說青春期的女郎都如此。

  過了週末去一課,我向霍家東點頭招呼,吳中英看在眼內,不知她心內怎麼想。

  我掉了鉛筆,霍家東替我撿起,我道謝。

  抄筆記時我把自己挪到前座去,小霍又幫忙把我的書簿遞上來。

  每個同學都看到他的慇勤。

  我則擔心我快要近視,先兆已經出來,看黑板很奠基,看久了眼睛累,老師的字越寫越小。

  吳中英已經戴隱形眼鏡,開頭老流眼淚,現在自然得多,無論什麼,我第一個想起的總是她,而不是小秋,友敵的份量等重,我到底恨她還是愛她,自己也弄不大清楚。

  下課鈴響,老師離開教室,值日生上去擦黑板,動作慢的同學嘩然,但接課的老師不賣賬,她說:「來不及抄的向戚瑩或吳中英借來抄。」

  吳中英臉上立刻露出得色,我則低下頭,裝作聽不到,我一向是個低調子的人。

  這都是天生的。

  吳中英天生傲質難自棄,我在高一的時候也那般作風,但今年有點轉變。你可以說我比吳中英聰明一點點,我看到的哲理,她還沒有覺察到。

  不過她一直緊貼著我,相信很快可以追上。

  是天放學,我剛在考慮如果霍家東迎上來,我該怎麼做,吳中英叫住我。

  「戚瑩。」

  這麼些年同學,她叫我不會超過三次。

  我淡淡應她:「什麼事?」

  「你喜歡霍家東?」她單刀直入。

  我真服她,什麼話都說得出口,對她來說,再艱難尷尬的話都變得簡單無比。

  我想一想,很鎮靜的說:「大家同學,實應當和睦相處才是。」

  她笑,「戚瑩,將來出到社會,你可以做大官。中學尚未畢業,你可以打起官腔來了?」

  我不理會她的諷刺,「還有什麼事嗎?」

  她繼續那麼坦率的說:「戚瑩,我認為你了不起,如果你真的喜歡霍家東,我不會打撓你們,我與他只不過是普通的朋友。」

  我很意外,但是凝視著她,並沒有露出來。我說:「我早說過,大家都是同學,應該相敬相愛。」

  她歎口氣,「告訴我,戚瑩,一直這樣妨著,不把真性情露出來,是不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我習慣這樣。」我冷冷的笑。

  「難怪人家叫你冰女。」

  「你呢,你也不壞呀,你像一把火似的。」我說。

  她揚起頭笑,「我自你退出文學班得到啟示。說真的,何必呢,我喜歡的,根本不是霍家東那種男孩子。」

  「看得出來,霍家東也並不是熱愛喜歡你。」我又說。

  「你真利害。」

  「彼此彼此。」我說。

  「我們能不能成為朋友?」

  我說:「我們早已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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