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好。」
「小郭先生,你在哪裡?」
「你家樓下。」
素姍笑了,「請移玉步,上來喝杯咖啡。」
「即傳即到。」
素姍立刻去更衣做咖啡。
不到一刻,門鈴響了。
假期過後
年輕的丘永昌一放學回家,就看見床頭旁邊的書桌上放著一封信。
是熟悉的淡紫色信封。
永昌露出一絲微笑,是葉如茵寫來的信。
他連忙拆開。
信裡這樣說:「永昌,我將於下月赴美加旅行,一連停好幾個地方,抵達溫哥華的日期是十月三日,乘中華八三八班機於下午二時十分抵達,希望在飛機場見到你,如茵。」
永昌十分訝異,第一,這封信可真來得及時,因為當天已是十月一日,第二,暑假早已過去,如茵何來假期?第三,信寫得這麼簡單,前因後果一字不提,何故?
永昌拿著信,躊躇起來。
丘太太探頭進來,「如茵有什麼話說?」
永昌同母親的感情好比朋友般親切,無話不說。況且,大家都曉得,移民之前,如茵的確是永昌的女朋友。
「如茵後天來,叫我去接飛機。」
丘太太也一呆,不過不動聲色,「是一個人還是一家人?」
「不知道。」
「假使是一個人,住我們家客房好了。」
「謝謝,你媽媽。」
「母子之間,何用客氣。」
永昌不語。
如茵原不捨得他走,臨別依依,心情十分複雜,一方面是無限失落,另一方面又覺得被永昌拋棄,故此在一整年內,竟沒有好好給永昌寫過信,淡紫色信封裡只得問候的便條,如此而已。
反而是永昌,每個月都慇勤地詢問:你生活好嗎,會不會計劃到加拿大升學?同繼母的關係有無進步……全得不到答覆。
然後彭,收到今日這封信。
也好,後天下午便可得到一切答案。
丘太太看到永昌的神色,心中有數,自去整理客房。
做母親的要明白一點,子女的對象不是她的對象。她毋須愛上他們,可是,身為長輩,也應該有容人之量,對人家客客氣氣。
丘太太不十分喜歡葉如茵,這女孩眼神永遠憂鬱,而且相當崇尚物質。
在香港的時候,永昌送她的生日禮物,竟動用近萬元數字買一隻古姿的真皮背囊,太厲害了。
故此永昌移民離開了葉如茵,丘太太認為是好事。
這一年同永昌來往的女同學,氣質大大不同。
同是卑詩大學同學,活潑、開朗、瀟灑,丘太太比較喜歡她們。
可是,人家要來,擋也擋不住,丘太太自問不是加拿大移民局局長。再說,與其把自己兒子趕出去,不如把人家女兒迎進來。
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接飛機那一天,永昌有課,可是他特地告了假,叮囑同學替他抄多一份筆記。
他駕著小跑車去接葉如茵。
故意早到,要接人,莫延遲,接不到,雙方都苦。
果然,飛機降落二十分鐘後,永昌眼前一亮,已看到如茵背著他送的背囊出來,並沒有帶寄艙行李。
在永昌眼中,一年不見,如茵好像更加漂亮了,乘過長途飛機之後,她不但不見疲倦,反而精神奕奕,整張臉發散著青春秀麗的光芒。
永昌見她狀態如此之好,不禁大喜,揚手叫:「如茵!」
如茵也一眼看見了他,馬上走過來,「永昌,我一直想念你。」
「我也是。」永昌握緊如茵的手。
「我終於到溫哥華來見你了。」
永昌接過她的背囊,「來,到我家去休息,家母已經收拾了客房,歡迎你來。」
可是如茵卻不累,她一臉興奮,「永昌,帶我到市區兜個圈子不遲,喝杯茶,看看風景。」
永昌只得笑笑:「好好好。」
小跑車開出去,一路上如茵讚不絕口,「空氣清新,秋色怡人,呵,原來楓葉紅了如許美麗,永昌,難怪你樂不思蜀。」
永昌覺得如茵變了,他訝異於她的開朗、活躍、眼神中的憂鬱已一掃而空,這是好是壞?
永昌小心翼翼問:「家人好嗎?」
永昌知道如茵同繼母一直合不來,所以家庭生活不愉快。
「好呀,每個人都很好。」
「你沒有升大學?」永昌十分關注。
「我打算休學一年,到處走走,見識見識,然後才進大學。」
永昌不語。
如茵笑,「我也猜到古板的你必定不贊成。」
「不不,那也很好,也許你願意到我們學校來看看,可能決定留下來,遲個把月入學不是問題。」
如茵笑了。
永昌用手提電話向母親報告行蹤,然後陪如茵在市區喝茶逛銜。
丘太太放下電話便嘀咕:「人一到便叫永昌曠課。」
永昌當然沒聽到。
他也沒注意到,每當他的目光一離開如茵的臉,如茵便即時收斂笑容,眼神比任何時候都深沉憂鬱。
呵粗心的大男孩。
如茵終於說累了。
車子往山上駛,回到丘宅。
如茵一看便說:「嘩,像荷裡活電影中的住宅。」
屋子對牢整個海港,層次分明,綠草如茵。
丘太太笑著招呼客人,隨即說:「我約了王太太她們,永昌,你負責陪葉小姐。」
丘太太駕著平治跑車出去了。
如茵這才轉過頭來問,「你們家幾輛車?」
「三個人三部車,在這裡很普通,沒車不能走動。」
如茵說:「永昌,你真幸福。」
「此話何來?」永昌笑問。
「不是嗎,一生一帆風順,要什麼有什麼。」
「我的一生還沒有開始呢,言之過早。」永昌謙遜。
如茵伸個懶腰,打個呵欠。
「去睡一會兒。」
「你呢?」
「我在書房寫功課,你隨時叫我。」
如茵一進客房,已經愛上,全白花邊窗簾配同式床單和床罩,窗外是蔚藍的海,窗台上種著紫色的毋忘我,套房浴室也什麼都雪白,一大迭毛巾,肥皂像小小一顆顆貝殼。
永昌覺得母親對客人十分得體。
如茵又說:「永昌,你真幸運。」
永昌笑,「我猜我是。」
他出去了。
如茵舒舒服服淋了一個浴,她仍然不想睡,心事太多,心緒太亂,一時不知怎麼向永昌剖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