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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啊。」

  「岑女士,夫人已屆九六高齡,她覺得,這是她說話的時候了,你願意聽聽我們的條件嗎?」

  「請說。」

  出版社早已聯絡妥當,該書將同時用中英文出版,稍後才研究是否需要譯成其他文字。這是付給岑女士的第一筆潤筆費,請過目。」

  年輕人取出一張銀行本票,菊君一看,只覺得是天文數字。

  年輕人低聲說:「這個故事,一定會叫作者名揚國際。」

  他所說的,都是真的。

  「夫人願意招待岑女士在紐約住上一年,先把故事大綱整理出來。」

  一年實在是很合理的時間。

  「這段時間內,岑女士就不可以做任何其他工作了。」

  岑菊君輕聲說:「也不方便常見家人吧。」

  「週末是假期。」

  岑菊君忽然微笑,寫了那麼久,不是一直盼望揚眉吐氣,名成利就嗎,現在終於來了。

  「夫人估計寫作時間恐怕不少於兩年,岑女士,你願意與你們訂一張為期三年的合約嗎?」

  菊君幾乎可以聽見一個自己同另外一個自己說:喂,你還在等什麼,還不飛身撲上?這大概是本世紀最動人最有閱讀價值的故事,每個寫作夢寐以求的題材。

  可是,她卻遲緩著不開口。

  年輕人的神情開始有點迫切,英俊的臉上開始冒汗。

  這時,囡囡推門而入「媽媽」。她走進,把自園子摘來的一小束紫色的勿忘我奉獻給母親,「媽媽,花。」

  岑菊君抱小女兒片刻,然後平和地笑了。

  在該剎那,她心中下了決定。

  她同年輕人說:「小船不可重載,夫人看錯了人,在下並不懂得寫那樣沉重的故事。」

  年輕人愕然,像是不相信有人會推辭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

  岑菊君的聲音雖低但清晰,「我不會離開家庭,我得每一天都年頭女兒,請告訴夫人,我感激她的盛情,寫她的故事,是任何寫作人的最高榮譽。」

  年輕人大惑不解,「可是,你拒絕了」。

  岑菊君神清氣朗,「因為我並不想比目前更出名,也不想比現在更多稿費,還有,更不想知的比此刻更多」。

  「上述三者,都有礙養生,而且,同生活快樂與否,一點關係也無」。

  岑菊君笑著站起來送客。

  糾纏

  高一峰在大門前與女伴話別,兩人都有點依依不捨,他緊緊摟著地,深深凝視她,正想吻她,兩人的臉龐越貼越近……

  忽然之間,一道強光直向他們射來,兩人吃驚,本能地用手遮住眼看過去,發覺原來是一輛汽車的車頭燈,接著車號大響。

  高一搴又驚又怒,他心中已有分曉,知道這是誰。

  他反應迅速,連忙推開大門,同女伴說:「你先進去躲著,千萬不要出來。」

  然後轉過身來,鐵青著臉,盯著那輛車子。

  高一峰的女朋友住在郊外一列複式別墅其中一間,四周環境非常幽靜,此刻鄰居養的犬隻被車號吵醒,紛紛吠將起來。

  有人開亮了燈,到窗前探視。

  高一峰大聲喝道:「方宇嫦,你再不走,我可要報警了。」

  車門打開,一個女子走出來,仰頭哈哈大笑。

  高一峰咬牙切齒罵道:「你這瘋婦,你還要糾纏到幾時?」

  這時,鄰居在窗前喊:「要吵架往屋內去,不然我要打三條九了!」

  那方宇嫦見目的已經達到,一對鴛鴦已被驚散,立刻上車駛走,她風馳電掣奔向市區,一邊大聲尖笑,勁風自車窗撲向她的臉,吹得頭髮散亂,她狀若癲痛,五官猙獰,笑著笑著,她落下淚來,高一峰說得對,她似足一個瘋婦。

  那邊廂,高」案正向女伴解釋:「她是我前妻。」

  那年輕女郎已嚇得面無人色,「我從未見過那種場面,你離婚不是已有十年了嗎?」

  高」筆歎口氣:「我忘記告訴你,她一直沒有放過我。」

  「什麼,她一直跟蹤及騷擾你?」

  「是。」

  「有無威脅你人身安全?」

  「有。」

  「可有實踐?」

  「曾受警方控訴藏有攻擊性武器。」

  那女郎幾乎沒哭出來,「高一峰,我想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高一拳急急辯道:「這正是她目的!」

  女郎急急搖頭,「太危險了,我不想與她作對,你請回吧,我們到此為止。」

  高一筆深深失望,「你不支持我?」

  女郎已把大門打開送客。

  高一拳咬一咬牙,離開女友寓所。

  方宇嫦自離婚後一直沒有放過他,這十年高一拳走到哪裡,她跟到哪裡,甚至透到溫哥華、倫敦、悉尼,過一兩日,她便會出現,永不落空。

  若高一峰沒有女伴,她只站在一角不動聲色觀看,若有女伴,她便盡力騷擾,這十年來,她恃著妝奩生活,竟什麼事都不幹,專門釘梢,使高一峰寢食不安,她恨他到情願犧牲一切來使他受罪!

  高一峰恐嚇過她,也曾把整件事交給警方處理,統統不得要領,一次又一次,方宇嫦神出鬼沒,突然現身,經過多年糾纏,她越戰越勇,一股怒氣發自內心,一雙眼睛綠油油,高一峰看見她,比見鬼還怕。

  當晚,他回到自己家裡,發覺渾身是汗,他坐下來,斟一杯烈酒,灌下喉嚨。

  真不知交了什麼霉運,碰上一個那樣的異性,多少人,年年換女伴,摔掉了加踩兩腳,對方往往都打落牙齒和血吞,若無其事地宣稱「還是朋友」,偏偏他高一峰就毀在前妻手中。

  他覺得非常非常疲倦,掙扎地爬上床,忽然胸膛抽緊,他突覺不妥,伸手想撥電話,可是已經沒有力氣,頹然倒下。

  天亮了。

  方宇嫦一直守在車子裡,視線從來沒離開過前夫居住的大廈公寓。

  這種變態的狩獵已是她生活的全部,她甚至帶了食物飲料,整晚監視前夫行蹤。

  今日,已經過了上班時分,高一幸尚未出現,奇怪,這是怎麼一回事?

  就在此際,警號聲大作,一輛警車與救護車駛到大廈門前停止,方宇嫦知道不妥,連忙下車,奔到附近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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