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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媽媽,凡事得心安才可以做,他們心安,我的心不安,我做不到,那個女孩子這兩個月裡不知道傷心成怎麼樣呢,天下的男人多著,我陳婉不做作孽的事。」

  「這算什麼話,婉兒?你這個孩子真是!」

  「媽媽,我才認得他兩個月,有什麼放不開的?但是他訂婚已經有一年了,我決定放棄他。」

  「婉兒──」

  「你們不必勸我,我的心意已經定了,你想想看,他訂婚一年之久,看到了我,前面的山盟海誓就忘了。我又不是天下最好的,難保將來他認得個更好的,就把我扔了,我怎麼吃得消?這種男人,還是不要的好。」

  陳太太聽著,覺得也有點道理,她餚著女兒仍舊蒼白的臉,覺得她的運氣不好,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心裡喜歡的男孩子,卻又是這般情形。

  從此以後,她真的說得出做得到,就不見那個姓甄的男孩子了。

  那個男孩子跟婉兒的大哥說:「是的,我是訂了婚,但是我的未婚妻願意解除婚約,我傷了她的心,我不是故意的,因為我覺得婉兒更適合我,她就不能原諒我這一次嗎?人誰無錯呢?」

  但是婉兒不肯原諒他。

  人家硬看頭皮來了幾次,就傷心而退了。

  大嫂跌腳道:「好好的一段姻緣,又煙消雲散了──其實有什麼關係呢,小妹偏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整家人都在搖頭。這一次大家都覺得婉兒有點偏激,不錯的一個男朋友,就這麼放棄了,她如果要找十全十美的人,恐怕近年內是難嫁了。

  婉兒自己倒有點優悠.來去自若的樣子。

  忘了家明瞭?沒有。

  她沒有。

  春到小孩子玩大富翁,她就會想起當初到家明家去,與家明的兄弟玩這個遊戲──都是以前的事,她喜歡沉思過去,她自得其樂的成份很重。

  是的,她沒有再找男朋友,有過就行了,不一定要再有。看到別人的快樂,她有羨慕,沒有妒忌,她整個人變了,變得很廣闊、舒坦、大方。

  放棄姓甄的男孩子,她覺得她做對了,那原是別人的未婚夫,天下的男人那麼多,何苦害別人也傷心?

  天下的男人那麼多,但是婉兒卻沒有再碰見一個她心裡所喜悅的。天下的男人那麼多,卻沒有一個像家明瞭,想到了家明,她的眼淚緩緩的流下來。

  真的,恐怕再隔幾個月,他的孩子都要出生了呢,也只有祝他永遠快樂罷了。她再也不怨他了。然而她心裡,卻沒有一刻不想著地。

  婉兒沒有再跟男孩子出去。

  外遇

  從來沒想到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的身上。

  結婚六年了,家明是一個不錯的丈夫。至少我想他是不錯的,他盡責,而且在家裡,他是和藹的,對兩個孩子又好。我沒想到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從來沒有。

  但是我在他口袋裡,發現了一個女孩子寫給他的信。

  我還以為我看錯了。

  怎麼可能呢?一封情書?

  家明已經卅一歲了,早已過了收情書的年紀。我把他的西裝褲拿出去洗,照例翻一下褲袋,不希望漏了東西,但是卻看到了這封信。

  我打了開來。

  照禮貌,我是不應該讀他的信,但是結婚都六年了,大兒子已經四歲半了,還講什麼禮貌?

  看到女孩子的筆跡,我很奇怪,信上只寫短短幾行:

  家明:

  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玫瑰

  十七日

  信寄出有三天了。奇怪,我並不是十分吃驚,也許因為信寫得十分的好。情書或者就是應該如此大膽坦白、不肉麻不造作的。而且字跡又很稚氣,像一個孩子寫的,簽名十分大,好像在什麼文件上署名,證明一件事實一樣,非常有決心的「我愛你」。

  如果家明是教書的,我會以為這是他學生的傑作,但是家明在一間保險公司已經做了四年了。

  這個女孩子,是誰呢?

  我把信翻來覆去的看。信封上的地址是家明的公司,郵票是本地的。

  同在一個地方還要寫信,實在是浪漫的。可惜家明是一個結了婚的男人,又有兩個孩子。

  忽然之間,我發覺我的手是涼的。

  難道結婚六年,還比不上一個這樣的女孩子?他認識她多久了?他對她可好?

  我不知道。

  這個女孩子對他恐怕是好的,寫這樣的信給他。

  我把信仍舊放在褲袋裡,把褲子仍舊擱在椅背上。

  家明下班回來,沒說什麼。我也沒說什麼。

  他吃了晚飯,與兩個孩子玩了一下,就睡覺了。

  第二天他出門上班,我再去看他的褲袋,他那封信不見了。這個時候,我才開始害怕。

  這件事情,發生有多久了?他瞞了我又有多久?

  他不該瞞我。

  他可以馬上對我說:「我不要你了,六年的婚姻,不算什麼。」他可以這麼說的。

  他為什麼要瞞看我?這件事是怎麼開始的?我太糊塗了,我對他太信任,根本沒想到他會做這種事情,我做夢也沒想到有女孩子會寫情書給他。

  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這個女孩子叫玫瑰。

  很好聽的名字。

  我悲哀起來。恐怕她很年輕吧?我已經老了,但是我這段日子,是與家明一起渡過的,難道他不知道?我們畢竟是夫妻啊。

  下午家明來了一個電話,他說他下了班有同事請吃飯,不回來了。這種電話是很普通的,我總不能將他與外界隔絕,我總要讓他出去吧?但是今天我懷疑了。他真的是與同事出去?

  我不相信。

  我是無從調查的,我只是想,這個叫玫瑰的女孩子,到底是怎麼樣的?恐怕只有十八九歲吧?家明有沒有騙她?我的瞼色蒼白起來。

  我走到房間去,想開家明的抽屜,他上了鎖。我與他已經結婚這麼些日子了,他還把抽屜鎖著,這是什麼意思?而我,我卻想偷開他的抽屜。我的天啊,我們兩個人怎麼變成這樣子?

  我找來了一管鎖匙,這一管是多餘的,本來早已束之高閣了,現在卻又翻了出來。我打開了鎖,拉開了抽屜。我有太多的事要做,我應該去買英,買了菜回來弄飯,再去接大兒子放學,把小兒子從托兒所領回來,但是我卻坐在這裡翻丈夫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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