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小小約克郡便犬走過來,看著客人。
使自在訝異的是另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
「咦,」自在納罕。「你是誰?」
那女孩約十歲左右,她也精靈地問:「你又是誰?」
「我是王合意的妹妹。」
那女孩的答案使自在張大嘴巴合不攏,她這樣說:「我是王合意的女兒王稱心。」
什麼?
自在膛目,衝口而出:「怎麼可能!姊姊並無女兒。」
那女孩十分懂事,不慍不火地答:「她就要回來,不信,你可以問她。」
就在這個時候,大門推開,合意出現了。
她一臉笑容,大聲說:「歡迎歡迎,稱心,快來見過你小阿姨。」
自在面孔上打滿問號,不過,見到合意精神奕奕,儀容端莊,不禁喝聲采。
姊姊並沒有恨她。
自在更加內疚。
保姆此刻過來說:「稱心,該去補習中文了。」
稱心穿上外套偕保姆離去。
她們一走,姊妹倆不由得擁抱起來。
兩人都鼻酸眼澀。
自在問:「稱心是你的領養兒?」
合意沈默一會兒。「不。」
「什麼?」
「她是我親生。」
自在再也忍不住怪叫起來。「怎麼可能,你幾時懷的孕,我如何不知道?」
合意重重歎口氣,坐下來。
自在懇求。「請把真相告訴我。」
合意斟了兩杯酒,遞一杯給妹妹。
兩人一喝而盡。
她說:「那時你小,不知道姊姊生理與身形起了變化。」
自在問:「幾時?」
「那時你與稱心差不多大。」
自在努力回憶。
「有一年,我九歲……那是一個冬季,母親陪你到北洲旅行……」
合意一邊點頭一邊流淚。
「我想起來了,你們去了好久,約莫兩、三個月的樣子。」
「是,稱心是在那個冬季出生。」
自在啊地一聲,握緊了姊姊的手。
「我不曉得,你們是應該讓我知道。」
可憐的合意,那麼年輕、那麼孤獨、那麼失意。
合意說:「不幸中的大幸是,母親真的支持我,她支付所有費用,並且找到可靠的人,把嬰兒放在他們家寄養。」
「母親是母親呀!」
「不,許多母親會把行止踏錯的女兒趕走,我見不少雪上加霜的例子。」
自在沈默下來。
她又一次斟滿白蘭地一飲而盡。
難怪姊姊一直阻撓她約會,一朝遭蛇咬,終身怕繩索。
自在喃喃說:「應該一早告訴我……」
「你太小,不會明白。」
「那個男人呢?」
合意靜一靜才說:「那不是一個會得承擔責任的人。」
自在想到鄧立言,現在,他甚至變成別人的負擔,要教別人贍養。
自在擁抱姊姊。「你會原諒我嗎?」
「為著什麼事,我早已忘記,劉律師說你要來看我,我都不知多高興。」
姊姊找回妹妹,妹妹也找回姊姊。
「退掉酒店房間,搬來與我同住。」
自在笑。「真沒想到你會混得這樣好。」
合意歎口氣。「母親保佑我。」
她們又緊緊抱在一起。
第二天,合意去了上班,自在待廚房做班戟給稱心當早餐,忽然聽得門鈴響。
稱心立刻要去開門,自在拿著鍋鏟追出。「喂,別亂開門,問清楚是什麼人。」
「是泰業與我一起上學。」
「泰業是誰?」
門一開,是一金髮藍眼的小男孩。
自在不由得緊張起來,先掩上門,悄悄問:「你媽可知道你有男朋友?」
「泰業時時來我家。」
「對男孩子,要當心。」
稱心大奇。「阿姨,真沒想到你那麼年輕卻那麼喜歡說教。」
自在怔住,慢慢脹紅臉。現在輪到她說起教來了。
保姆駕車來上班,順帶送孩子們到學校,自在一個人拾起中文報看起來。
門鈴又響。
自在去張望,不勝驚喜。「林語良!」歲疑在夢中。「你怎麼來了?」
林語良像煞剛下飛機,鬍髭還未剃,有點倦容,站在門外微微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自在感動到極點。「你拿得到假?」
「不管了。」
「怎麼知道我住這裡?」
他說:「可以進來才說話嗎?給我一杯熱可可,我慢慢訴衷情。」
自在真沒想到此行會有這樣大的收穫。
她把林語良請進屋內。
「我姊姊比較保守,你有無訂酒店房間?」
她第一次替她姊姊著想。
「我大哥就住隔壁一條街。」
「好極了。」
自在放下了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