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憔悴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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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家倫不言語。

  他問:「可是想著我?」

  這個時候,她只覺真摯,不覺肉麻,她點點頭。

  片刻她說:「你去忙你的工作吧。」

  半年後,他倆就結婚了。

  最高興的自然是失太太,她的病已接近全部痊癒,現在眼見女兒又獲得歸宿,更覺滿足。

  新婚夫婦在劍橋蜜月,二人坐在河畔柳樹底下,避那微絲細雨。

  家倫的肩靠住丈夫的背脊,嘴裡在吃櫻桃,說話有點含糊不清。

  「那次,」她說:「真感激你見義勇為。」

  「我是靠那樣打動了你的心吧。」

  「是,我們母女在那個時候至為孤苦。」

  「家裡總要有個把男丁。」

  「你也不見得會擔會抬。」

  「我手下有地盤工人。」

  家倫笑,然後感喟,「我們母女蓬頭垢面,難得你不嫌棄。」

  「先打了防疫針,以後知道是怎麼回事,日子比較容易過。」

  兩個人都笑了。

  然後緊緊擁抱。

  所以說,凡是有緣份該在一起的人,最終會走在一起,冥冥中自然有力量為他們製造各式各樣的機會見面。

  以家倫這樣性格,即使有比較談得來的男友,也斷然不會請他到醫院去見母親。

  可是她卻接受言偉興,因覺他不是真男友,無、心理負擔。

  這時她聽得丈夫說:「現在我們沒有什麼遺憾了吧。」

  「有。」

  「那是什麼?」

  她凝視他,「你並非電影皇帝。」

  迷信

  李子康問楊燕玲:「他說他可以什麼?」

  燕玲也很猶疑,輕輕再說一遍:「與客人已去世的親友接觸。」

  「迷信!」

  「當初我們也都那樣想。」

  「燕玲。」子康看看老友,忽然笑了,「你是一名接受現代科學教育的建築師,怎麼會相信這種無稽之事。」

  燕玲過片刻問:「然則,你相信人死如燈滅?」

  「不,我不清楚,我不肯定,這才是科學精神,可是有一件事我百分百確實,那就是,擁有該等異能人士早已勘破世情,怎麼會在江湖上騙取無知婦孺金錢。」

  燕玲沉默半晌,「你太固執了。」

  「我一向是個主觀的人。」

  「所以你在工作上有成績。」燕玲怪羨慕。

  子康說:「別把話題岔開,說一說騙術奇譚。」

  「家母說,那不是騙術。」

  子康歎口氣,「伯母是想與令兄接觸吧。」

  「是。」

  「也難怪。」

  「家母至今徹夜難寐,就是不明白我哥哥為何在二十二歲那年會車禍身亡。」

  「意外嘛。」

  「母親那可憐的心……」

  彷彿情有可原。

  「子康,陪我去探一探路。」

  子康歎口氣。

  她與燕玲情同姐妹,多年來互相扶持,已成習慣,這次她不知如何推辭。

  「燕玲,我是基督徒。」她十分為難。

  「我知道,你當是參觀一種舞台表演好了。」

  「夫子也說:敬鬼神而遠之。」

  燕玲無奈。

  子康又問:「這件事對你來說十分重要?」

  燕玲點頭。

  「好,我陪你走一趟。」

  「謝謝你,子康,我會感激你。」

  「一定有好友會強你所難。」子康抱怨。

  「就此一次,下不為例。」

  子康絕不踏足進廟宇,就是害怕那種迷信氣氛。

  她滿以為那奇人一定在廟門口擺檔,而事實不。

  又以為奇人家住在破舊的鄉下老房子裡,也不。

  那人住在山頂,車子一路上山,途中鳥語花香,子康厭惡之心,頓時去了一半。

  她笑出來,是,她李子康一向最反對怪力亂神。

  那的確也是一幢三層樓的老房子,可是維修得異常整潔,房子分三戶分租,奇人住在二樓。

  按了鈴,有人開了鐵閘,吩咐他們上去。

  梯間寬大光潔,子康又添一分好感。

  她稍微有點潔癖,認為一個人如果不能把自身與家居打理乾淨,那更不用做其他的事。

  有*名穿白衫黑褲的老工人打開門,延她倆進內。

  「請坐,稍待。」

  沙發蒙著白布罩,非常舒服,大霧台對著碧海,觀之心曠神怡。

  子康訝異到極點。

  這個地方像建築文摘中的理想家居,同迷信不掛鉤,這是怎麼一回事。

  燕玲低語:「他不大見客,家母托不少有力人士說項,他才應允。」

  傭人奉上香茗。

  白瓷杯碟,樸素美觀,一個驚喜接另一個驚喜。

  子康不禁問:「收費若干?」

  燕玲說了一個數目。

  子康欠了欠身,幾乎沒嘩一聲,那等於她兩個月的收入,而她的年薪,絕對已過百

  萬。

  「捐到他指定的慈善機構,他分文不收。」

  「是嗎,」子康不服,「那他何以為生?」

  「你不知道嗎?他的正職是會計師。」

  子康仍然不服,「這麼說來,只得有錢人才可與亡靈接觸?」

  燕玲噓一聲。

  「窮人連見鬼的資格也無?」

  燕玲瞪老友一眼。

  子康站到露台去看風景。

  露台上擺若兩隻大瓦缸.種著米蘭,那一叢叢小小白色的花香氣饗人。

  子康深呼吸一下。

  轉過頭去,發覺燕玲已經與一個人在談話。

  那是個年輕男子。

  平頂頭,白襯衫,藍布褲,穿一雙布鞋,整個人看上去十分舒服。

  他態度和善,沒有半絲囂張。

  這是誰?

  就是那異人嗎?

  子康不由得走回客廳。

  那年輕人轉過頭來向她微笑。

  子康坐到燕玲身邊。

  燕玲正在說:「家母的意思是,她想知道我哥哥的消息。」

  那年輕人答:「人生中生離死別實不可免,不如節哀順變,把痛苦丟下,待傷口癒合,念念不忘,實非良策。」

  子康巴不得聽到這樣的話,雖然也許只是江湖術士以退為進的手法,可是也值得深思。

  她給燕玲一個眼色:還不走,等什麼?

  燕玲說:「家母想知,他可安好。」

  「他已安息。」

  燕玲歎口氣,「家母想聽他親口告訴她。」

  那年輕人抬起頭,「其實,她應當心息。」

  子康終於忍不住,「燕,我們走吧。」

  燕玲白地一眼。

  年輕人笑了,「這位小姐,可是完全不信?」

  「對,」干康說:「你幫得了就幫,幫不了拉倒,何故吞吞吐吐,推推搪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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