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謝謝你。」
心蓮輕輕歎口氣,她還想講什麼,已經有男生圍上去與她攀談。
陳太太看著說:「只剩她了。」
「可不是。」。
「生女兒就是這點煩,不嫁,擔心,嫁了,不放心。」
芷琳把手放在母親肩上,「端木伯母在那邊,媽,你陪陪她。」
陳太太可找到了伴,不再對女兒嚕囌。
周小姐滿場飛打點一切,這個婚禮專家也不易為,自己還沒結婚呢,世事是諷刺的多。
書珊笑說:「早知宴會這麼有趣好玩,索性搞大來做。」
心蓮冷笑,「出錢出力均不是你,當然好玩。」
芷琳連忙把她拉開。
「我幫你介紹一個醫生。」
「光是醫生就行了嗎?」心蓮詫異,「我要是那麼崇拜醫生這個職業,我自己會去讀醫科。」
芷琳正想訓她,一轉身不見了人。
心蓮這只野貓,一日到夜張牙舞爪。
客人愛熱鬧,硬是在草地也跳起舞來,四人樂隊奏著戀曲,與笑語聲混合,陽光和煦,天空蔚藍,偶然有一隻紅胸烏飛過,確是良辰美景。
他們一直玩到下午三時多才散。
找心蓮,傭人說她已經走了。
書珊咕噥,「越來越難侍候。」
鄺克群跳起來問:「說我嗎?」
「不,不是你。」
新婚夫婦也歡天喜地離去。
屋裡忽然又只剩下陳芷琳一個人。
她逐間房間找丈夫,可是他也不在,曲終人散,都不再留戀。
推開會客室的門,只見周小姐脫了鞋坐著喘氣,一見主人,她站起來賠笑。
「你儘管鬆一鬆。」
「梁太太,你真體貼人。」
芷琳這時看到茶几上的錄映機,噫,都忘記拿出去用,幸虧書珊叫了專人來拍攝。
她取出支票部付酬金給周小姐,另外給了豐富的小費。
「謝謝你,梁太太。」
「有車子嗎,我叫人送你出去。」
「我自己有車。」
芷琳送她到門口,回轉會客室,取過錄映機,發覺剛才一直開著,咦,果然配備長壽電池。
傭人們在收拾地方,芷琳無事可做,按下重播鈕鍵。
會客室裡一直無人,套句電影術語,錄下來的片斷,叫做空鏡頭,可是卻錄下賓客歡笑的聲音。
隔了很久,芷琳都不耐煩了,忽然,她看見心蓮走進來。
她踢掉高跟鞋,盤坐在沙發上,姿勢嬌美慵懶,連大姐都讚一句:「美女。」
她邊喝果子酒邊翻開照片部,自得其樂,絲毫不覺茶几上有一架小小錄映機開動。
芷琳正想熄掉機器,忽然又看到一個人影。
那人輕輕走進會客室,悄悄掩上門。
心蓮立刻警覺,「誰?」
「我。」
芷琳當然認得這把聲音,這是她丈夫梁偉倫。
接著的發展,叫她萬分吃驚。
只聽得心蓮吆喝:「你在這裡鬼鬼祟祟幹什麼?」
「咦,這是我的家。」梁偉倫嬉皮笑臉。
心蓮又驚又怒,立刻站起來,「我立刻走。」
「心蓮,你還不原諒我?」
心蓮想拉開門,被姐夫一手擋開。
「你再不讓開,我可要叫了。」
梁偉倫卻哈哈大笑起來,「你不會叫喊,你怕傷害姐姐,你才不會叫。」
「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怕見我,就不會來我家。」
「今日是小妹結婚。」
「你也想見我,是不是?」
芷琳看到這裡,混身汗毛豎起,她握緊拳頭。,
心蓮指著姐夫罵:「你這人面獸心的東西,可憐我大姐就此葬送了她的一生。」
芷琳呆若木雞,像是被人用力摑了一巴掌。
只見心蓮奪門而出。
客室恢復寧靜,只餘芷琳一個人坐著發呆。
難怪心蓮恨惡這個姐夫,原來她一直隱瞞著這個驚人的秘密。
她怕傷害大姐,故此忍受委屈,絕不出聲。
可以想像的是,姐夫已經冒犯過她,而且,犯了之後,還想再犯。
芷琳忽然明白,什麼叫做令人髮指,什麼叫做忍無可忍。
她關掉錄映機。
陳芷琳想站起來,一時腿軟,沒站好,又跌回沙發裡,但是她深深吸一口氣,雙臂牢牢撐住扶手,終於站起來。
可鄰的心蓮?不不,可憐的芷琳才真。
芷琳前所沒有的冷靜,她走到書房,撥通電話:「容律師,可否到舍下來一次,是,即時,謝謝你,有要事商量,我等你。」
然後,她吩咐司機:「叫鎖匠來把大門鎖統統換過。」
她斟一杯熱茶,看著兩個孩子做功課。
也許,已經在心裡籌算良久,可能,錄映帶內一幕只不過是最後一關,令她下了決策。
平時看一部悲情電影都會流淚的陳芷琳此刻卻十分冷靜
容律師來了。
她詫異地說:「芷琳你找我幹什麼,我專打離婚官司,與你無關。」
「我正要離婚。」
容律師沉默一會兒,輕輕說:「也是時候了。」
可見人人都認為她不該再容忍下去。
她倆坐下來,商議良久,容律師把細節都一一記錄下來。
「你盡快通知梁偉倫,切莫誤他青春。」
「我知道。」
容律師走了。
第二天,天朦亮,傭人上來說:「太太,二小姐想見你。」
芷琳跳起來,這時,心蓮已經跑上來,緊緊擁抱大姐,淚流滿面。
「咦,傻瓜,哭什麼。」
「我應一早告訴你。」
「現在知道也不遲。」
「我一直覺得我也有錯,十分內疚。」
「胡說,完全與你無關。」
「容律師說你已發出律師信。」
「正是,牛奶早已潑翻,我卻企圖用手去兜盛,你想想,怎麼會成功,不如努力開始新生活,吃點苦也值得。」
「告訴孩子們沒有?」
「我會慢慢同他們講。」
芷琳這時彷彿比心蓮更加剛強,她好像從未動用過她的毅力,貯藏豐富,用起來,無窮無盡。
「你替我把消息告訴媽媽。」
「媽媽說:家裡永遠歡迎芷琳。」
姐妹倆緊緊握住手。
作家
這個世界呢,說勢利也真夠勢利,沒有錢,哪裡行得通,可是不知怎地,對於文藝工作者,社會始終仍存敬意。
敖悅時的父親是位寫作人,也就是俗稱作家,家境雖然普通,可是卻受到同學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