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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姚子珍。」

  「呵,找姚姑娘。」老婦打開了鐵閘。

  原來子珍只租一間房間住,環境這樣窘迫,比想像中更差。

  「你是姚姑娘朋友?」

  朱桃點點頭。

  「她欠了半年租你可知道?我們做包租也有苦衷,人人欠租,血本無歸。」朱桃連忙問:「多少?」

  老婦斜眼看看朱桃:「二千七一個月。」

  朱桃一止刻打開手袋,她有備而來,數了現款給老婦。

  老婦喜出望外,「原來是貴客,姚姑娘住尾房。」

  朱桃連忙穿過走廊去找子珍。

  她們初出道之際,這種房間不過租三四百一間,可知物價飛漲,真正厲害。房門虛掩,未桃輕輕推開,「子珍,子珍?」

  她聽見沙啞的聲音:「誰?」

  「是我,朱桃。」

  那聲音的主人恍若隔世,「你是朱桃?」

  「是。」朱桃走近。

  小房間內雜亂無章,髒衣服丟得一地,到處是吃剩的食物,像個狗窩。

  呵,一不小心,子珍竟淪落到這種地步。

  她蓬著頭,燃起一支香煙,「你來看我?」

  「聽說你有病。」

  「是,會傳染的肺病。」

  「今日的特效藥很容易治好肺結核,只不過六個月期間需耐心服藥。」

  「人客一聽就怕,我丟了工作。」

  朱挑不出聲,有點坐立不安,以前,子珍是行內美女,皮膚白,輪廓分明,長腿,蜂腰,三兩年不見,今天又憔悴又蒼老,都幾乎不認得了。

  子珍援一搔乾燥的,一半染黃,一半焦黑的頭髮,「朱桃,多謝你來看我。」

  「我聽到消息很掛住你。」

  「你近況如何。」

  朱桃答:「我結了婚。」

  子珍問:「同誰?」黑暗的小房間裡,她的雙眼卻發光。

  未桃自手袋內取出厚厚一疊鈔票,「子珍,別推辭,給你養病。」

  姚於珍自然不會拒絕,她立刻把鈔票抓在手中,幽幽歎口氣,「朱桃,姐妹當中,就你一個人長情。」

  朱桃低聲說:「我還有事,你自己小心。」

  「謝謝你。」

  朱桃點點頭,轉身就走。

  她實在不便久留,也不能把地址電話告訴舊時同伴,丈夫知道了一定不高興。

  她匆匆走回街上,鬆了一口氣。

  司機看到她,立刻把車駛近。

  她上了黑色大房車,吩咐司機駛回家中。

  往山上的路整潔寬敞,同道才的環境有天淵之別,朱桃的背脊爬滿冷汗,只差一點點,朱桃就是姚子珍。

  故事,得從三年前說起。

  朱桃才十八歲,家貧,母病,弟弟需讀書,父親早已棄家不顧,她不得不出來找工作。

  經人介紹,來到一間中下級夜總會附設的酒吧做侍應生。

  工作制服包括短裙、小背心、高跟鞋,必需化妝。

  酒吧叫蜜月,在行內頗有點小名氣。

  每日下午五至七時的快樂時光灑價減半,很受白領歡迎,他們給小費相當疏爽,女侍態度限著熱情。

  在蜜月酒吧,朱桃認識了姚子珍。

  子珍是個美女,做女招待是暴殄天物,她比朱桃還小一歲,可是思想成熟,比朱桃聰明十倍。

  她手下有一班熟客,天天來捧場,子珍陪他們唱歌猜拳,收人很好。

  她見朱桃新來生澀,時時照顧她,帶她出場。

  「朱桃,挺胸,收腹,微笑,別怕羞。」

  朱桃一宜感激子珍,可惜她在這方面資質欠佳,收人同子珍比,差一大截,能支付母女生活費,於願已足。

  但是,她有她的好處,她從不欺場失場,像個白頜女,上下班非常認真。

  一日下午,朱桃進休息室撲粉,「來,朱桃,我們一起去坐格子。」

  她拉著朱挑出去。

  外頭坐著一桌客人,一共五六個男人,年齡由廿多至四十多不等,正在聊天說笑。

  朱桃一聽坐始於三字就打冷顫,她是侍應生,不是舞女,她還想維持最低限度尊嚴。

  可是客人已經拉開椅子,「請坐,兩位小姐,這邊來。」

  原來,他們都是一家廣告公司的同事。

  於珍笑嘻嘻地問:「誰是老闆,誰是夥計?」

  一個中年人立刻說:「我們全是夥計。」

  那是一個身型略為粗壯但是不失爽朗叫周會達的男人。

  朱桃立刻發覺他對子珍有極大好感。

  誰沒有呢,朱桃暗笑,一樣的制服,穿在子珍身上,就是不一樣。

  坐一會兒,朱桃推事忙,站起來,去酒吧取酒給客人。

  酒保阿劉笑說:「朱桃你手段不如子珍。」

  朱桃點頭,」一班人當中,就她最出色。」

  「下個月她要參加香江小姐選舉,說不定飛上枝頭,接著嫁人豪門。」

  朱桃笑:「艷色天下重嘛。」

  阿劉說:「你倒是不妒忌。」

  朱桃輕輕答:「各有前因莫羨人,各人修來各人福。」

  阿劉點點頭,「你很好,你會有福氣。」

  朱桃去遞酒的時候,發覺子珍對周會達一點興趣也無,她只纏著年輕英俊的王國才猜拳。

  那天晚上,下班時候,子珍同朱桃說:「我約了小王。」

  朱桃點點頭。

  「你呢?」

  「我回家陪母親。」

  「你這樣死板板,做到幾時?」

  朱桃類然,「不知道。」

  「朱桃,你要利用機會掙點錢。」

  「我不懂。」

  子珍跺腳,「你這塊老木頭,有機會我教你。」

  「好,好。」

  「你要聽我的才是。」

  「一定一定。」

  子珍換過衣服走了。

  怎麼樣賺錢呢,不是已經在支薪了嗎,比一般初入行做信差或辦公室助理的收人已經好很多。

  酒保阿劉看著子珍婀娜的背影說:「那樣聰敏的狐狸女也有致命傷。」

  朱桃好奇問:「是嗎,那是甚麼?」

  「她的死穴叫小白臉。」

  朱桃笑了。

  回到家裡,發覺母親身體較早些時爽健,她心頭寬慰。

  再檢查弟弟功課,發覺科科一百分,更覺辛苦有代價。

  那晚,睡在小床上,她想:都會中不知有多少像她那樣的貧女,正掙扎求全,內心十分淒惶,可是因為年輕,不久,也睡著了。

  蜜月酒吧生意照常非常的好。

  子珍與那王國才走得非常密切,不過,不必替她擔心,她不會全心全意對待任何一個男人,同時約會的,還有電視台編導小甘,以及銀行經理阿余,都長得一表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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