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早餐吧,」我建議,「然後我帶你們去一個好地方。」
「不,我們要走了。」
「既來之則安之,」我說:「還沒看清楚這塊地方就說要走?急什麼呢?讓我來帶著你們,好好地散心。」
「太打擾了。」甘羽說。
「沒有這樣的事。」我板起臉。
「媽媽媽媽,答應他吧,」寶寶輕聲央求,「我也想逛逛。」
「這孩子。」甘羽帶笑責備,可是語氣已經鬆動。
我們一起出發。
甘羽與我墮後,寶寶在前帶路。
甘羽與我說:「我管她是管得嚴一點,可是也是為她好,我不想她學我這麼任性。」
「你是個任性的人嗎?」我看她一眼。
「是的,十七歲那年,說結婚便一定要結婚……」
我搖頭,「婚姻失敗是很平常的,不用自疚,當年你也許是草率了一點,但是許多刻意經營的婚姻,到頭來也是失敗了,感情是很難說的,你也應該知道,沒有人會怪你,西方社會的價值觀念與香港有點分別,將來你就知道。」
「伍先生,你真是個好人,」她忽然很激動,「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麼同情的安慰語。」
我說:「我本人也來自一個破碎的家庭,你看樂,還不是生存下來了?」
「謝謝你。」
「不要老謝我。」我說:「讓我們坐下來,欣賞新奧爾蘭的爵士音樂。」
寶寶說:「叔叔,你說會有愛麗絲經過這裡。」
「是的,愛麗絲遊仙境的那個愛麗絲,」我絲一比,「真的金髮長於這裡,很漂亮,」我轉躺甘羽,「怎麼,你不感興趣嗎?」
「我簡直愛煞,」甘羽笑,「在記憶中,我從來沒有玩得這麼開心過。」
我們叫了咖啡與冰淇淋,那日天氣極好,寶寶與我擠在一張椅子中,我們就像一家子,其樂融融。
寶寶美得像一朵透明的小花蕾,皮膚吹彈得破,眼睛大而靈活,嘴唇小巧可愛。
我說:「將來誰娶這個女孩子,真有福氣。」
甘羽笑,「那是多年之後的事了。」
寶寶忽然說:「我要嫁人,要嫁伍叔叔這樣的人。」
我哈哈大笑。
甘羽非常尷尬。
「小孩子就是這麼天真,千萬不要介意。」我倒反過來安慰甘羽。
甘羽輕輕搖頭。
愛麗斯帶著白兔,撲克牌皇后巡遊經過時,我們鼓掌。
甘羽訝異,「跟真的一模一樣!」
「我們看大壞狼與三小豬去。」我一手拉她們一個,向前走。「這裡是人造仙鏡,能夠使你忘懷過去。」
甘羽聽了便笑。
單是玩耍,不做任何事,真是非常高興的事。
我們相處得很好,在我的安排下,很快他們便遊遍整個迪斯尼樂園。
我們真的像一家子。
到中午,我們休息過,甘羽正式向我告辭。
我送她們母婦上車子。
我給她一張卡片,「找我。」
她點點頭。
「記得找我。」我再說一次。
寶寶因不捨得我,眼睛紅紅的。
甘羽發動車子引擎。機器咆吼兩聲,歸於靜寂。
「什麼事?」我緊張地問:「車子壞了?」
「不知道。」她再發動引擎。
車子死寂。
寶寶問:「媽媽,老爺車壞了,我們怎麼走?」
甘羽看著我苦笑,她說:「禍不單行。」
我倒不覺得是禍。
「我送你們。」我很樂意地說。
「要送到聖塞哪。」
「有什麼關係?」我說:「三千公里也不打緊。」
甘羽伏在駕駛盤上笑:「唯一的安慰是出路遇上貴人。」
寶寶跟著歡呼起來。
我說:「太汗顏了,一點點小意思,值得你們這麼掛齒。」
她們母女跳進我的車子,我把車子開往公路。
寶寶在後座唱著兒歌,不一會兒就憩著。我替她蓋上毛巾。
我說:「我開兩個鐘,你開兩個鐘,好不好?我怕悶得瞌睡。」
「當然好,來的時候自己一個人開車,開得腰酸背痛。」她埋怨。
「所以人們結婚了,因為可以分擔憂慮。」
「是?你把婚姻想得太理想了。」我說:「一次失敗,終身裹足?」
她「蚩」一聲笑出來,「難道還要結十次不成?」
「有些人結七次。」
「太無恥了。」
「我會說:太天真了,但結婚跟無恥有什麼關係?」
「有些男人是無恥之徒。」
「好人總比壞人多。」
「伍安真,你真是樂觀。」她慨歎。
「有沒有感染你。」
「有。」
「這就是樂觀者的可愛。」我沾沾自喜。
「誠然。」甘羽笑道。
「要不要學學我?」我問:「我可以設帳授徒,一星期三次,每次兩至三小時,課程是吃喝玩樂,保證一年內畢業,如何?」
「伍安真,你真是天下最可愛的人!」她大笑。
「一言為定?」
「我求之不得。」
這樣就好了,我可以名正言順地約會她,不怕她推。這些年來我也見過不少女孩子,對同性每個人都會很理智地評頭品足,但對異性,大家都講直覺,不可理喻。
我對甘羽就是這樣。除了美貌,她還有其他的優點,例如坦白、天真、爽直。她也是個很堅強的女性,相信我,帶著寶寶這樣一個小女孩,不是容易的事。
我不會我對她一見鍾情,但大有發展餘地。
也許我會成為甘家最好的朋友,而不是其他身份,但這樣已經足夠。
一切聽其自然。
到三藩市的時候,我問甘羽要不要到我的小公寓去休息一下,她只猶疑一刻,便答應下來。
我自公路轉入市區,十五分鐘便轉入銀行區,寶寶醒來,我與她們母女在家好好地吃了頓豐富的下午茶。
「太好了。」甘羽說:「沒想到這次旅行,得到一個好朋友。」她雙眼充滿激情。
我捧著咖啡說:「人生根本充滿意外,壞的好的,我們都得接受下來。」
寶寶這天很乖,小孩需要的是愛、注意力與耐性,寶寶得到這幾樣,自然喜不自禁。
「不好再叫你開車到聖荷塞,太遠了。」甘羽說。
「以後反正常常要來,不算什麼。」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