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人的家屬,經過五十多年,仍然在等待親人下落。」
在世的話,都是七十多老人了。
「其中七名軍人已婚,並育有子女,三名未婚,可是他們的兄弟姐妹繼續尋找。」
山坡下一陣騷動,原來又尋獲一枚重要證物,那是一副眼鏡。
「一定屬於菲臘下士,只得他一人患散光。」
乙玉看向天空。
「可是要下雨?」
「雨季已過,你們選的時間很好。」
「聽說一下起雨來非同小可。」
「是,煙雨瀰漫,形成瘴氣,不習慣會生病。」
史東忽然說:「農田旁的玫瑰叢十分動人,可否介紹它們的品種給我認識?我想側寫一段報告。」
乙玉想一想,不可對外國人太客氣,她說,「我還得改卷子呢。」
她走了。
第二天,韋武出現。
乙玉問:「你一夜未歸?」
「是,一直陪他們工作到深夜,又在營地裡登記資料。」
「他們工作真正認真。」
「已經展開訪問調查,希望獲得當日墜機真相,據陳婆婆說,她記得在一個大雨滂沱的晚上,聽到巨響,接著有融融大火.……」
乙玉點頭,老人往往最記得陳年之事。
「乙玉,你爺爺當年可在村裡?」
「他年輕時往城裡做生意去了。」
「嗯,也有老村民說看見天上墜下一隻火鳥。」
「他們有往當地搜索嗎?」
「沒有,據說是畏懼雷神震怒,不敢輕舉妄動。」
「原來如此。」所以遺跡得以保留。
「乙玉,我自外地來,覺得這件事真令人興奮,為什麼你反而冷淡。」
乙玉笑笑,「我不喜歡洋人。」
韋武又抓抓頭。
放學後,那美國記者史東竟找到學校來。
韋武帶他參觀校舍。
史東詫異,「只得兩間課室?」
乙玉用陋室銘其中一句答他:「室不則大。」
「對,」史東承認:「你的學生不會攜帶武器上課,也肯定不會接觸毒品。」
韋武說:「我只希望得到一個實驗室。」
史東說,「我希望看看玫瑰品種。」
韋武笑,「我陪你去。」
史東看著乙玉,有點失望。
乙玉微笑,「我也去。」三個人一起,不怕。
一行三人,史東一邊走一邊採訪拍攝。
累了,在茶寮休自心,喝一杯玫瑰普洱茶。
史東看著藍天白雲,忽然問:「這裡可是傳說中的仙樂都?」
乙玉笑,「不,這只是一個平凡的鄉村。」
「為什麼我竟有念頭不再想返回都會?」
乙玉答:「因為這裡沒有你虞我詐,誰也不會陷害誰,不懂螻蟻競血,人人知足常樂。」
這時不遠之處傳來孩子唱歌聲:「等到明年花開時,我再跟你捐花來……」歌聲清脆可愛,天真活潑。
史東側耳細聽,半晌感動說:「你們什麼都不缺。」
乙玉笑,「我們什麼也沒有,孩子們甚至沒見過電子遊戲機。」
史東說:「那些東西無用。」
乙玉點頭,「只有什麼都擁有的人才能那樣說。」
史東有點不好意思,他深深被這美麗年輕的鄉村老師吸引,他沒想到世上還有這樣純真樸素的女子,與她相處,如沐舂風,絲毫不用你虞我詐。
小息後,他們返回學校,有兩個小學生在等老師。其中一個膝蓋摔損,要求老師搽紅藥水。
史東說:「營地有抗生素藥膏,一塗就好。」
乙玉卻微笑,「不,我們靠自己,孩子們身體有祗抗力。」
史東訕訕地不出聲。
韋武拍他肩膀,「來,我們回到營地去。」
史東說:「你倆如果到大城市外資機構找工作,一定前途無量。」
「咦,」韋武笑,「剛才連你都嚮往山景瑰麗,不想離去。」
「是,是。」史東尷尬。
乙玉在旁笑,「白人講話,往往口不對心。」
「不,不……」最後他也笑了。
那天晚上,忽然彤雲密佈,能見度降低,接著,在雨季已過的晚上,落起傾盆大雨來。
雨點大得打在身上覺得痛。
韋武留在營地與史東同電腦下國際像棋。
韋武搔頭,「要贏這傢伙是很難的吧。」
「不然,怎麼叫深藍。」
他們放下棋局去看雨,工作人員已全部收隊休息,麵筋似粗雨水嘩啦啦打帳篷上。
史東問:「你因追求乙玉所以留下?」
「不,」韋武答:「我喜歡鄉村學校。」
史東說:「我相信你,乙玉她可是與父母同住?」
韋武知道他對她有意思,只覺好笑,聽說美國人最愛自作多情,果然。
「她與祖父同住,父母一早到城市發展。」
史東說:「我與乙玉一見如故。」
「她為人爽朗熱誠,卻有點所謂外國人脾氣。」
史東說:「只可惜我只能留一個月。」
黎明,雨停了,空氣被洗滌得似水晶般清晰,太陽升起,蒸發水氣,形成薄霧。
其中一名工作人員說:「看,」
大雨沖掉不少積淤,他們看到兩具破碎的顱骨。
大雨幫了他們的忙。
「這邊還有。」
破爛的靴子、背囊、水壺,呵,都一一呈現。
工作人員全靜了下來,像是在默哀。
接著,他們把轟炸機附近的遺物全部帶出去寄返總部。
報告在一星期後回來。
史東興奮地說:「一共找到九個人。」
韋武點頭,「呵,已經大功告成。」
「但是,還欠第十名。」
「他是誰?」
「二十二歲的中士保羅富利沙,未婚,肯德基州人,棕髮藍眼,他的兩妹妹逼切想知道他下落。」
「他父母生前一定為他失蹤悲苦。」
「他是孤兒,父母早逝。」
「沒有任何關於富利沙的遺物?」
「什麼都沒有,咳,半個世紀已經過去,大雨沖洗不止一千次,也許,找到其餘的殘骸已是奇跡。」
韋武說:「你講得對。」
「再努力三日,我們就將收隊。」
韋武依依不捨。
乙玉在一旁,一聲不發。
「乙玉,」史東說:「萬一到紐約來,打電話給我。」
他留下了名片。
乙玉小心翼翼收起來。
接著,她忽然咳嗽一聲。
史東微笑,他像是很瞭解女性似說:「有什麼叫我幫忙的事,儘管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