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一個女人兩張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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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這時,香求隨口問:「林太太好嗎?」

  林植東一征,隔一會才答:「我們已經分居。」

  香求一驚。

  林黯然說下去:「我心裡有了別人,對她不忠,我不想繼續欺騙她,要求分手。」

  香求很清楚林植東口中的別人是誰,她呆呆聆聽。

  「她不瞭解,要求大量贍養費,我會盡量做到她所需,一切都是我不好。」

  他並沒要求香求做什麼。

  林植東逗留了一個星期,她帶他到處逛,介紹同學給他認識,陪他吃海鮮,游美術館,玩得十分高興。

  臨走,林植東說:「我有空再來。」

  香求點點頭。

  他又說:「我等你成年。」

  香求微笑,「快了。」

  林植東忍不住擁抱她。

  這一剎那,被林太太僱用的私家偵探拍攝下來。

  林太太證據在手,不願(言有)恕丈夫,鬧得很厲害,她跑到他辦公室吵鬧,寫信傳真到律師公會指他誘拐未成年少女……

  林植東名譽受到極大影響,他不能集中精神工作,情緒不安,只得辭職。

  林太太可以說是成功地摧毀了前夫。

  林植東銷聲匿跡一陣子,轉到英國發展。

  他再去看過香求一次。

  香求向他走來,他看住她發呆,她竟出落得一朵鮮花似,林植東自慚行穢。

  這件事是怎麼發生的?待她二十一歲時,他已差不多四十,再過十年,他垂垂老矣,她卻在盛年。

  林植東垂下頭。

  香求問他:「好嗎,倫敦適合你嗎?」

  穿著厚大衣的他忽然覺得有點冷,他瑟縮,拉了拉衣襟。

  校門口有英俊的年輕人叫住香求,同她說功課上的事。

  在該剎那,林植東知道他一生最美好的季節已經過去,再任意妄為,會引人訕笑。

  他蒼茫地凝視遠方。

  香求見他不開心,相當無奈。

  他勉強笑笑,「一切問題都已解決,我又是自由身了。」

  「那多好。」香求微笑。

  好?他失去全部財產及所有名譽,只有在喝上一杯的時候,才能忘記苦楚。

  「香求,在倫敦,我得從頭開始,暫時不來看你了。」

  香求一怔,失望像一壺冰水,從頭澆下,但是,她同一般少女不同,她不會撲到他懷中痛哭、央求、撒嬌,越是震驚,香求越是沉默。

  在林植東眼中,就是冷淡。

  她會很快忘記他,天下最殘忍的人是美少女。

  「過來,讓我擁抱你。」

  他把他的羊毛圍巾套在她的脖子上,轉身離去。

  香求凝望他的背影。

  一年後,他寫信告訴她,他在倫敦的工作頗有起色,並且,已經再婚。

  對方是英國人,同他一樣,離過一次婚,也是律師,並且有一個八歲大兒,他們有許多共同之處。

  香求不出聲。

  照片中的他們很高興的樣子,新娘有一頭漂亮的假金髮,穿珠灰色禮服。

  香求把照片與信收起來。

  就這樣,她結束了初戀,他只留給她一條微溫的圍巾。

  這次,同學黛麗莎說:「你要表明心態才能抓住他。」

  香求卻說:「假使懇求他留下來,將來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他會責怪我,我擔當不起。」

  「太理智了,」黛麗莎歎口氣,「顧慮太多,沒有快樂。」

  香求的心一動,「你說什麼?」

  黛麗莎連忙道歉:「不重要,忘記它。」

  沒有快樂?

  其的,香求也自覺悶悶不樂,她思念亡母,擔心學業,一切要做到最好,拿到甲等,認為理所當然,萬一只得乙級,會驚煌失措,手心冒汗。

  系裡所有師生都知道她是何等重視成績。

  講師這樣勸她:「求,讀大學是享受,不是打仗,請放鬆自己。」

  香求做不到。

  有時半夜醒來,發覺自己緊握著拳頭。

  她深深歎息,誰願意同她這樣不安的人做朋友?他們叫她冰公主。

  一連幾個生日都沒有再做那個熟悉的夢,她開始淡忘。

  畢業禮之前一個月,她已應聘到紐約工作。

  那個時候,她才發覺,在大學六年,她並沒有知心朋友。

  與林植東已失去聯絡,她輕輕說:「我已成年,且能自立,你在哪裡?」

  老家的住宅終於出售,因為香求知道她不會再回去,她決定在外國落籍。

  這時的香求年輕貌美,才幹出眾,又有豐厚妝奩,照說,應是最受歡迎的女性,但是她孑然一人,冰公主之名不逕而走。

  晚上還留在公司工作,人稱「得獎專家」,她的設計永遠出眾,時獲大獎,將公司的聲譽提升至熾熱程度,董事局當她至寶。

  ──「求,請接受建築文摘訪問。」

  「香小姐,時代雜誌記者下星期一會來拍照。」

  「記得提公司名字。」

  在英國,他也看得到這些文字及圖片嗎?

  一日晚上,九點多她才離開公司,在電梯中,有人這樣說:「會計部向你收取額外電費。」

  香求一愣,抬起頭來,看到一張笑臉,它屬於會計部同事周修言。

  香求但笑不語。

  「人人叫你冰公主。」

  「他們真多嘴。」香求歎口氣。

  周修言微笑,「去喝一杯如何?」

  香求忽然說:「今天是我生日。」

  「更要好好慶祝,請問你幾歲?」

  「二十五了。」

  「什麼,二十五已是公司高級夥伴,到了三十,豈非統治世界?」

  香求苦笑。

  那一個晚上,她喝光一整瓶香檳,與周修言談得興高采烈,是個極好開始。

  凌晨才回到家中,倒頭就睡。

  可是,就在這尷尬時分,她又見到了命運阿姨。

  她醉薰薰推門而入,阿姨抬頭,「喝過酒來?」

  香求訝異,「阿姨,你永遠年輕美麗時髦。」

  「請坐,香求,許久不見,你已長大成年。」

  「阿姨,真想念你。」

  「我也是。」她微笑走近。

  只見豪華寢室內掀翻得比什麼時候都亂,簡直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香求笑著攤攤手。

  命運看著她。

  香求說:「不要再找了,阿姨,原先沒有的東西,怎麼會找得到。」

  命運歎口氣,「你猜到了,你終於猜到我一直幫你找的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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