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正在用毛巾擦背,聽到也一呆。
莉莉震驚地問:「夏洛蒂每天晚上,同誰說話?她的電話,打到什麼地方去?」說著她不禁寒毛直豎。
彼得被上浴衣,臉色凝重。
他們坐下來,相對無言。
過了很久很久,彼得問:「你看會不會這一切都是夏洛蒂的幻覺?」
莉莉跌足,「若是這樣,她的病情已經不能再拖了。」
彼得也覺得頭痛,「而我們還以為她在痊癒中。」
「該怎麼辦呢?」
「要請教精神科醫生。」
「你是說--」莉莉恐懼。
「最好醫院觀察。」
「不,」
「莉莉,我們幫不了她。」
「今晚我再去看她。」
「莉莉,我不准你一個人去,可能有危險。」
「我非去不可。」
「我與你一起。」
「有你在,她可能不肯打電話到電台去談話。」
「我在門口等,一有事,你馬上叫出來。」
莉莉點點頭。
他倆抵達夏洛蒂家門的時候,已是晚上十點半。
林西太太有點意外,「這麼晚?」
莉莉敲門,彼得閃在一旁躲著。
夏洛蒂來開門,「咦,莉莉,你怎麼有空?請進來,我正在聽第九台。」
夏洛蒂手中正拿著那隻小小的收音機,但是,莉莉什麼都沒聽到,她的手心開始冒汗。
「請坐,」夏洛蒂似演默劇似,「安地的聲音不錯吧。」她像是在欣賞主持人的才華。
莉莉目瞪口呆,室內一片靜寂,什麼聲音都沒有,但是莉莉一臉陶醉地將收音機貼近耳畔。
情況如此詭秘,莉莉不禁退後一步。
只見夏洛蒂抬起頭來,「他叫我打電話給他。」
夏洛蒂撥了三五七八四。
電話顯然接通了,她與對方說了起來。
莉莉一背脊的汗,她靠牆而站。
只聽得夏洛蒂說:「是,安地,是我,節目收得很好,我聽得很清楚。」
莉莉睜大了眼,一手取過收音機,搖兩搖,她仍然什麼都沒聽見。
又不敢拆穿夏洛蒂,只得呆呆者著她。
夏洛蒂轉過身子,背著莉莉,在電話中同空氣說話:「今夜我有個朋友在這裡,是好朋友,她叫莉莉。」
莉莉檢查收音機,轉來轉去,都靜寂無聲,她忍不住拆開背後小小空格,那裡面原是放電池的,一掀開,空空如也,莉莉這一驚非同小可,這收音機根本無法操作,由此可知,一切都是夏洛蒂的幻覺。
莉莉急得落下淚來。
夏洛蒂還在講電話:「什麼,節目要結束,多麼可惜,幾時?今晚是最後一次?」
莉莉把收音機放回在桌子上。
夏洛蒂繼續說:「什麼,你認為我不必再與你詳談?」聲音低了下去,像是無限失望,無限依依。
莉莉忍不住打開門,示意在門外的彼得進來。
彼得悄悄問:「怎麼樣?」
莉莉呶呶嘴。
夏洛蒂僅一口氣,「那麼說,今夜是我們最後一次談話了。」
彼得問:「她同誰說話?」
莉莉答:「第九台。」
彼得不響,坐下來。
夏洛蒂說:「安地,多謝你多日來對我的輔導,真沒想到節目要中止……再見。」
夏洛蒂掛上電話,抬起頭,這才看見彼得,十分意外,「你也來了。」聲音是愉快的。
彼得問:「安地說什麼?」
「你沒聽到?收音機一直開著。」
彼得隨機應變,「我剛進來。」
「他叫我回學校,」夏洛蒂無限唏噓,「並且說節目已是最後一次。」
「以後你如何同他聯絡?」
「不知道,只得等他的新節目再開始。」
夏洛蒂這樣認真,令得莉莉疑幻疑真,手足無措。
彼得問:「你幾時上學?」
「明天吧,回去同甄教授談一談。」
莉莉看他一眼,彼得伸手去拿收音機。
夏洛蒂說:「他正在同我們說再見,及多謝我們的支持。」
三個人都沒說話,只有夏洛蒂相信第九台正在廣播。
十多分鐘後,夏洛蒂吁出一口氣,關掉收音機。
彼得說:「你早點休息吧。」
夏洛蒂問:「你倆趕了來,沒有什麼事吧。」
莉莉說:「沒有,只是忽然放不下心。」
「你們對我真好。」
他們兩人靜靜離開。
彼得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知道。」
「或許她真的聽得到第九台。」
「也或許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幫她的忙,你看,她已決定回到學校去。」
「我們且看她是否能夠恢復正常生活。」
莉莉為夏洛蒂默禱。
夏洛蒂並沒有令她失望,復課不久,她已適應社交群體生活。
莉莉把九號台藏在心中,當作一件秘密,不再提起,那是一個除夏洛蒂外沒有人接收得到的電台。
約莫文過了半年,一切都淡忘,他們三人,聚在一起喝咖啡,夏洛蒂忽然又提起。
她說:「奇怪,莉莉,我再也找不到第九台。」
莉莉抬起眼,沒有置評。
夏洛蒂說下去,「而且收音機也壞了,我已買了一個新的。」
莉莉與彼得交換一個眼色,放下心來。
「別的台的節目也不錯,不過沒有安地那麼好,真希望再聽到他的聲音。」
莉莉呷著咖啡,不出聲。
這是夏洛蒂最後一次提到第九台。
不久之後,彼得與莉和結婚,夏洛蒂做伴娘,認識了伴郎,彼得的表哥,兩人走得很近,相信夏洛蒂已不必收音機作消遣。
一切不幸都成過去,時間治療一切憂傷。
「到底第九台是否存在?」莉莉問彼得。
「夏洛蒂靠它的安慰又站了起來,你說有沒有?」
「我說有。」
「那就是有。」
「但是為什麼我一個字也聽不見?」
「呀,莉莉,那是傷心人才聽得見的電台。」
無名女
打五月份就隱隱約約的熱起來,最最驚心動魄的夏季便宣告開始,這一熱要熱到十月中,七月剛開始,雜誌社裡已有三位同事中暑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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