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氣,「茜茜,但是我約你在先。」
「不過他畢竟是我的未婚夫是不是?意義不一樣,」茜茜甜笑,「你當然是明白的,湯,如果他知道我們的關係,他會揍你,他是德國人,湯,你不會是對手。」
我冷笑,「這麼說,你太風流了,你不該瞞著他與我來往。」
「但是湯,他也不見得為我蓋貞節牌坊,你知道飛機師,哪個埠沒有情人?」她媚笑。
「算了,你以後再也不要約我了!」我說:「我省得煩。」
「喲,生氣?」她不在乎,「再見。」掛了電話。
氣得我!我倒在沙發上,原來我是填補她空檔的人選。我不服輸,我不相信今天我會沒地方可去。
我撥電話給珍珍。
「是,」她好像剛起床,「哪一位?」
「湯,」我說:「看,你今天有空嗎?」
「湯?哪個湯?」
「湯律師。」我已經英雄志短了。
一邊雪兒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更使我尷尬。
「湯律師,」珍珍問:「有什麼事沒有?」
「今天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出去吃飯好嗎?」我已經沒了興趣。
「你問問我男朋友吧。」電話中一個男人聲音接上來:「喂!找誰?」
我趕緊掛上電話。
雪兒看著我,一邊吃冰淇淋一邊問:「那又是一個三十八寸胸脯的性感巨星嗎?」
我索性把電話放在膝頭上,再撥。
「喂?玲玲,今天有沒有空?隨你說,去郊外,兜風、跳舞、滑水、游泳、吃飯、看戲,隨便你。」
玲玲懶洋洋地說:「我早已約掉了,湯,你這個人,上午約下午,沒有點誠意,別人是早在星期一便約我的。」
「得了!」我諷刺她,「玲玲,要不要現在約明年聖誕?」
「湯,」玲玲歎息,「你這個人……」
我又收線。
雪兒說:「今天唐璜的運氣不大好。」她搖著頭,閃亮筆直的頭髮兩邊晃。
「誰說的?還有蘭蘭,」我說:「還有佩佩,還有麗麗,還有蓓蓓,還有蒂蒂——這種女人香港有六十萬個。」
「但是一鳥在手,勝過兩鳥在林。」雪兒說:「這些女人,沒有一個是屬於你的,在你需要她們的時候,她們不會在你的身邊。」
我忽然覺得寂寞,是的。我不屬於她們,她們也不屬於我。在我疲倦的時候,她們不會知道,在我失望的時候,她們不會伸出溫暖的手。我與她們不斷約會,跳舞的時候無論多麼瘋狂,喝香檳時多愉快,回來公寓,我還是一個人,即使一夕風流,第二天太陽升起來,大家還是要說再見的。
長久過這種生活,絲毫沒有感情的付出,我覺得空虛,但是投入地戀愛,結婚,組織家庭,又非得要偌大的勇氣不可,我是懦夫。
我點起一枝煙,緩緩吸一口。
「湯,你為什麼不約我今夜陪你?」雪兒問。
「雪兒。」我說:「你是一個小女孩、跟我出去,你的名譽會受影響,我不是一個好男人。」
「我才不在乎別人說什麼!」雪兒說:「而且你有什麼不好?湯,至少你沒有滿口仁義道德,背後男盜女娼。」
我看著雪兒,沒想到她倒是我的紅顏知己。
她問我:「湯,我又有什麼不好?我打十二歲開始就追求你,都快七年了,你連吻都不肯吻我。」
我打量她:白色松身T恤,白色松身褲子,一雙KICKERS孩子鞋。她還是小孩,沒有性別的那種。我一生中從來沒見她穿過高跟鞋。有很多女人不穿高跟鞋也相當具韻味,但是雪兒真的是一個小孩。
她不停在廚房進出,吃我的冰淇淋。
我說:「那罐裡有兩加侖的冰淇淋,你如果吃光它,準會成為大胖子。」
「我擔心什麼?我又沒男朋友。」她很懊惱。
「雪兒,你不必難過,你遲早會找到你的愛人,時辰還沒到呢。我們談其他的事吧,要不要出去走走?」我問。
「你不是疲倦嗎?不是要再睡一覺嗎?」她抬起頭。
「既然有人從這麼遠路來看我,也顧不得睡眠了,你要知道,現代世界競爭劇烈,唐璜也不是每天可以碰到純情小女孩的。」
「真的?湯?真的?」她雀躍的問我。
「當然。」
她忽然衝上來大力吻我的臉。我覺得一陣暈眩。她的身體柔軟,嘴唇芬芳。
我停下神來,「去哪裡?」
「我們去滑水。」她說:「我知道你有快艇停在西貢。」
「我昨天才去過,很累。」我說:「去別的地方吧,況且你又沒帶泳衣。」
她用手撐住頭,「怎麼珍珍佩佩叫你去,你不拒絕?」
「好好好!」我頭痛。女人不管大小,都是一個印子印出來的,得寸進尺。
「OK,快點準備,陽光這麼好!」
我苦笑。我一定是老了,越活越回去,星期日下午都約不到一個女人,而要與孩子出去。
我送雪兒回去取泳衣,然後開車到海員會所。
雪兒換好泳衣出來,我呆住了。我從來沒見過她穿泳衣,可是她真是長大了,身裁發育得很均勻,小圓胸、細腰、腿長得極之好看。
我由衷的吹一下口哨。
她低頭看看自己,笑道:「吹什麼?我十分知道我不是三十八寸。」
我也笑。
我們出海。她像人魚般躍進海水裡,頭髮散開來,一臉水珠,我一動心,這便是青春的誘惑?雪兒的皮膚是繃緊的,身裁沒有一寸多餘,但多年來我喜歡她是因為我們相處得極好,她待我有一種對大哥哥們的誠懇,我們是無話不談的。
我的酒肉朋友小姜與小酈駕著快艇過來。
「喂!湯,今天約了誰?」他們笑問。
剛好雪兒自水中冒出來向我招手,又潛下去。
姜與鄺兩人已經看見她,眼尖得很。
姜說:「美麗的女孩子!非當年輕。」他看我一眼,像是很羨慕。
「是的,我們兩家是世交。」我努力證明我並沒有壞念頭,我與雪兒之間是純潔的,「小孩子回來放暑假,帶她出來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