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工作,只好做週末稀皮。」她說:「在倫敦郊區。你呢?」
「讀碩士。」我說。
她瞭解溫和地笑。「你的問題解決了沒有?」
「她不會原諒我。沒有人會原諒我。我不敢再回香港,隨時有人剌殺我。」我慘笑,「我並不太高興,你知道,杜十娘投長江之後,李生做人一定很難。」
姬亞笑笑。
「你最近看什麼書?」我問。
「詩經。你知道: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姬亞說:「你是什麼時候停止戀愛你那情人的?」
「什麼時候?」我側頭想一想,「我知道。在她變了之後。」
「不是她變,」姬亞說:「是你變了,如果她也跟著變,反而沒事。」
「我變?」我指著自己的鼻子,「我什麼地方變?」
「啊哈,現在你是留學生,鼎鼎大名的IC學生!她只是香港中環的小秘書,行為舉止都配不上你,她的環境與你的環境有天淵之別,你發覺她非但不能幫助你,相反地還會拖累你,你說你受得了嗎?」
我瞠目,「我……我不是那樣的人!」
「不是?」姬亞凝視我,「你自己想想仔細,只怕你不敢承認吧。」
我低下頭。姬亞這樣的女孩子我也是很害怕的,目光如炬,什麼都瞞不過她。
我說:「是。我是這樣的小人,只想到自己。」
「真的悲慘,是不是?」她看看我。
「她不應該把未來建築在我身上。」
「她不該愛上你。」姬亞笑。
她的眼睛明澈如鏡。
這是我的故事。我不知道有沒有人在聽玫玲的故事。她一定把我說成一個玩弄女性、沒有感情的壞男人。我是嗎?
事實上不久玫玲便結了婚。據說對象是中環的男職員,什麼銀行的副經理,你知道,那種夾著一隻男用手袋到處走,穿套西裝打條名牌領帶的年輕男人……他們一定是幸福的。
玫玲也許不知道,我比她痛苦,因為我會一直不停尋找,而她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