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白衣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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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姐夫也永遠不會知道,他給我的無形壓力有多深。我很明白,不見得每個男人都是謊言專家,但是我怎麼分辨?我怎麼知道誰是騙子誰不是?

  就在週年的當兒,姊姊又開始呼天搶地的找著我。

  那一日我剛剛下班回到家,還沒有打開門,電話鈴不住的響,震天價般,一直響到我搶著去聽為止。

  那頭大哭聲:「妹妹!」

  又有什麼事?

  「不得了,你快來,你快來救我!」她大嚷大叫。

  我覺得她好戲劇化,但因為她是我姊姊,我不得不問:「什麼事?你要不要來我這裡?」

  她說:「你姊夫要跟我離婚!他要跟我離婚,」

  「又」?次數太多了,我淡淡的說:「恐怕是這陣子你麻將搓多了,他嚇你的,你把那狐狸精找來,打她一頓,啥事也沒有,姊夫還不是乖乖被你牽著鼻子回家。」

  他們夫妻倆,生活太平靜,又喜刺激,過陣子便找個不幸的第三者來當犧牲品,以便證明他倆夫妻恩愛如昔。

  姊姊哭訴,「這次不一樣了,這次她把我打了。」

  「什麼事?」我問。

  「她打我!我被那娼婦打了!」她哭訴:「我不活了,我真的不活了。」

  我忍不住笑出來。「你動不動打人,人家自然還手,你怪得了誰?老姊,你簡直像個潑婦,動不動伸手就打,老公又不是狗,你捏著棍子打死了他,他心不服又如何?」

  「這麼些年來,我陪著他捱,爹娘剩給我的那份錢,我貼了多少進去!他竟拿著我的鈔票去貼女人!一打一打的玫瑰花,法國絲巾,日日陪人家吃午餐──」

  姊姊就是這樣,貼是貼了,可是貼得不爽快,貼了又怨,對姊夫一點面子都不給,愛罵愛打,粗魯之極,姊夫壓抑過度,又離不了她,只好到外邊去發洩。

  婚姻維持著,說是說為了孩子!可是自己人都知道是為了錢,姊夫那三千港元收入,跑到什麼地方去有這種享受?姊姊用他的私蓄請傭人,買汽車,她自己也省吃省用,妹夫那三千元簡直等於別人九千元般的享受,他離得了她?如果他現在真賺九千,他不要玫瑰?別說結婚十三年,三十年又如何。

  我是老姊,早在玫瑰事件就離了婚,還等今天!這種男人要來做什麼。一件髒,兩件穢,他放橫了心,反正捱打也捱慣了,老姊拉直聲音叫,他當她唱歌。

  這種家庭,兩個孩子考試長期不及格……玫瑰並不知道這些內幕,若知道了,開香檳也來不及,嫁姊夫這種男人?自然,他「愛」姊姊,因為他沒有能力愛其他的女人。

  姚姊在電話裡哭訴又哭訴。

  我歎口氣。

  我答應他去看姊夫,聽聽他有什麼好說的。妹夫在寫字樓裡,我約地去喝咖啡。

  他說:「我決定離婚了,反正我光身走出來,什麼也不理,什麼也不帶走。」

  我說;「既然你有那麼大的勇氣,玫瑰那時候,為什麼你不講?」

  「玫瑰?」他沉默了一會兒,「玫瑰不同,像我這種人,配不起玫瑰。我帶著那份薪水過去,難道養得活她一隻手指?況且我有兩個孩子,總得付一點瞻養費。她的人格,她的學識,都是我尊重的,我不能讓她知道我的底子,我喜歡玫瑰,雖然開頭沒有誠意,但後來……」

  我看著姊夫,他漸漸低下頭去。

  「現在這女人呢?」我問。

  「是個過氣歌女。」

  我笑,「女人們喜歡你什麼?」

  「我不能再與你姊姊相處下去,她要付我三千元一月把我養下來,我到底還是個男人,她甚至不讓我上街,整日整夜的釘著我,我真覺得沒滋味。自從玫瑰之後,她日日夜夜地吵,我受不了。」

  「她也是個可憐人。」

  「是,我何嘗不可憐,她犧牲十三年,我又何嘗不是十三年,難道我的日子不是日子,男人也是人。」

  「她不會放過你的,」我說:「她也不會放過那第三者,你知道你老婆,她畢生事業是纏死你,標準的拚命三郎,你當心點。」

  「大不了給她刺一刀。」姊夫並不在乎。

  「那歌女有什麼好?」我問。

  姊夫遲疑一下,「她資助我開一間旅行公司。」

  呵,姊夫一輩子是這個樣子。

  我搖搖頭。沉默著。

  過一陣子,他問我:「玫瑰,你有看見玫瑰嗎?」

  「沒有。」我說。

  「她好嗎?」妹夫問。

  「我不知道,但是她與你還有什麼關係呢?」

  「我想念她。」

  「你想想你那間旅行社吧。」我沒好氣的說。姊姊與姊夫,簡直是一對活寶。

  但是我還是去看了玫瑰,玫瑰正在洗頭,來開門時額角帶著亮晶晶的水珠,漂亮得如出水芙蓉,氣色紅潤,我忍不住擁抱她。

  「喂,喂,怎麼了?」她笑問。

  「你在戀愛?」我問:「這麼美。」

  「沒有,誰還戀愛,怕都怕死了。」她吐吐舌頭。

  但是她的神情是愉快的,她已經忘了那件不幸的事。我很代她高興,拉看她的手坐下來。

  「你這麼久沒來看我。」玫瑰說。

  「我不好意思。」我據實說。

  「為那件事?」她笑笑,「我早忘了。」

  「你不恨他?」我問。

  「你姊夫?不不,我怎麼會恨他,他是個好人。」

  「好人?」我的下巴幾乎掉下來。

  「真的,他對我很好,我們在一起,曾經很快樂很快樂,」玫瑰說:「真的,我覺得他很好。」

  「好?」我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放點良心出來。」

  「他的確對我溫柔體貼,盡足他力量幫助我,送花送糖。我相信他愛我,女人對這種事很敏感,儘管男人說愛愛愛,如果他沒有真心,女人還是感觸得到。你姊夫,他雖然後來跟你姊姊說只是玩我,我卻深信他愛我。那時候我在酒店做事,無聊起來,喜歡嚼口香糖,他一打一打的買給我。不是口香糖本身的價值,而是他留意到,他費神去買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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