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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你腦部缺氧了。」她搖我。

  「唔,唔。」

  「介紹男孩子給你。」

  「不要不要,不要你那些浪子。」

  「什麼浪子,你以為浪子會看中你?」

  「不中最好,喂,對了昨天的獎卷沒有,也許中了,中了就不用上班。」

  「休息半年吧,日日擠地車吃三文治,活脫脫一個小白領,這疲倦是悶出來的。」

  我聽了繆斯這知心話,鼻子發酸。

  「當年鋒芒畢露的高材生到哪裡去了,嗯?」

  「被生活謀殺了。」

  「別怨天尤人。」

  「我不同你,我沒有才華在社會上揚名立威,你讓我睡下去吧。」

  她硬把握拉起來,我踢叫,她力氣大得很,我們倆滾在地上,一直掙扎至客廳。

  終於是我投降,她逼我穿上衣服出去散心。

  我只肯穿橡筋褲頭的牛仔褲與大毛衣,但去到目的地,即時後悔了。

  即使是星期六清晨,美麗的圈中人還是毫不鬆懈,打扮合時,神采飛揚。更顯得我獨自憔悴。

  一桌桌的人過來打招呼,繆斯與他們聊天,調笑,應對,恰到好處,我反而心平氣和,我,沒有這種本事,活該做這種灰禿人工作,而繆斯,人與工一般寶光燦爛。

  索性大吃起來,就在這個時候,繆斯臉色突變,端坐收斂,並暗示我留意左方。

  我轉過頭去,左方坐著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很普通相貌,在鄙公司數一數,起碼百多個。

  「誰?」我問。

  「我仰慕的人。」

  「不是開玩笑吧。」

  「絕不,一年多了,他對我愛理不理,等他開口約我等得脖子酸。」

  「人就是這點賤。」

  「別挖我痛處好不好?」

  「那種人稀疏平常。」

  「胡說。」

  「不像是貴行業的人。」

  「他是總公司派來的電腦工程師,為咱們裝設一套設備,工畢就要回去。」

  「回去哪裡?」

  繆斯垂頭喪氣,「老家。」

  物以罕為貴,浪子太多,傻子吃香。

  「你看他多有專業的尊嚴。」

  真要命。

  「唉呀,他朝我們這裡看來了!」

  像是世界末日一樣,繆斯魔瘋了。

  「不得不,他走過來了。」她慌張起來。

  我抬起頭來,與他四目相投,確是個端正的好男子,但一點異樣觸覺都沒有,再看繆斯,她面色也變了,這人,也算是見過世面的,怎麼搞的。

  那位男士開口,「繆斯,這位小姐是--」

  「我姓林,是繆斯的朋友。」爽快地自我介紹。

  繆斯目瞪口呆,一派死相,做得太過明顯。

  男士收下我的卡片,把他的卡片給我,禮貌地退下。

  我還未知發生什麼,繆斯眼紅了。

  「你太不識相。」

  「什麼?」

  「我先看到他。」

  「啊,你誤會了。」

  「你為何把卡片給他?」

  「這是我慣性動作。」

  「真後悔把你帶出來。」

  「喂喂喂。」

  「我真早該把你消滅。」

  「喂。」

  她拂袖而去,她是認真的,真要我結賬。

  回到了家,還嘮叨。

  我問她:「是不是要我搬出去?」

  這才不響了。

  豈有此理。

  明明無中生有,我脫了衣裳再繼續睡覺。

  此後電話一響,她就問是不是那位小生打來。

  很不幸,小生電話在傍晚七時抵達。

  我說聲「啊,你找繆斯。」

  「不,我找林志遠。」

  「為什麼?」

  「不為什麼,聽說你也作電腦?我發現本市的線路......」說了一大串專用名詞。

  「不不不,」我忍不住與他攀談起來,「那是因為......」還他一大堆道理。「呵,」他像是茅塞頓開,「真要多多討教,出來吃飯細談如何?」

  我也並不笨,即時明白這是醉翁之意,連忙說,「不。」

  「為什麼不?」

  「不。」我掛上電話。

  這種男孩子要多少有多少,不值得為他壞了姐妹感情。

  睡知繆斯衝進來說:「為什麼不去?」

  「偷聽,真下流,竊聽。」

  「你儘管去好了。」

  「別管閒事。」

  「別為我犧牲。」

  「啐,你媽才為你犧牲,我對那人根本沒有興趣。」

  「違心啊。」

  我把她關在門外。

  不可理喻。我們一公司都是這樣的人,她卻當什麼寶貝。

  但繆斯是認真的,她開始檢討自己。

  「奇怪,我明明比你漂亮。」

  「留些面子給我好不好?」

  一灰兒又說,「是什麼吸引了他呢?」

  我不去理她,但她又說:「會不會是你有什麼隱藏的優點是同性看不到的?」

  你瞧,有這樣的朋友,誰還需要敵人。

  一邊廂英俊小生又不住騷擾我。

  老實說,我也看不出這人有什麼好處,值得繆斯為他日夜牽掛。

  一日他索性找上門來。

  我看見他,「誰請你上來的?」

  「繆斯。」

  「她不在,她今夜有宴會,要午夜以後才回來。」

  「不會吧,她指定要我今天這個時候上來,叫我看看你們的洗衣機,暖風機與許久都不生效的錄音機。」

  這倒是真的,這些必需品出問題已有好一段日子。

  「你不介意我進來吧?」

  他微笑,露著雪白的牙齒。

  我只得讓他進來。

  一邊問他:「你幾時走?」

  他一怔,「修好就走。」

  「不,繆斯說你工程完畢要回祖家。」

  「啊,那件事。」

  他帶著工具箱子,打開來,用具齊備。

  「有沒有啤酒?」

  「友。」

  「本來想回去,此刻他們高薪聘我,使我猶疑。」

  「那個圈子薪水高得驚人。聽說不少名策劃,什麼都不用干,年薪也百萬以上。」

  「沒有那麼多。」

  「暖風機有什麼不對?」

  「螺絲鬆掉。」

  「就這麼一點點毛病?」

  「可不是。」他很有深意地看我一眼。

  忽然之間我的面孔漲紅。

  很久沒有在週末說說笑笑,通常星期六家裡只剩我一個人,繆斯中午出門,要待三更才出現,我只有寂寞地對勞電視機做人。

  老實說,我也不知毛病出在哪裡,以至這麼無聊的過日子,他的出現,似把僵局打破。

  「嘖嘖嘖,電視天線破得這樣。」

  我緊張,「我是電視迷,拜託格外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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