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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一年。」

  「他人呢?」我訝異的問:「為什麼不陪伴妻子?」

  「我們之間的感情不大好。」

  「那麼離婚。」我斷然說。

  她輕笑,「對於你們年輕人來說,黑即是黑,白即是白,卻不知中間隔著許多層灰色,結婚容易離婚難,你們哪裡知道這許多。」

  「年輕人?」我反問:「照你這麼說,你倒是比我還大?」

  「不跟你爭這個。」她站起來,歎口氣。

  我不放鬆,「他是流氓?」

  丁香似不願多說,我幫她折好帆布椅子。」

  「我送你。」我說。

  「這倒是要多謝你。」她笑。

  我送她回家,她一路上並沒有說什麼,嘴邊一個曖昧的微笑,其實並不是代表什麼歡愉,不過是一個慣性的表情。

  我心碎,婚姻不愉快而不能離婚,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意志消沉呢?

  這世界不如意事常八九。

  到了她家她向我道謝道別,聲音很溫柔。

  她說:「好好教書,別誤人子弟呵。」

  她上樓。

  說也奇怪─她一離開,陽光彷彿就隨她而去,我整個人陰涼起來,再也無適才煦暖的適意。

  我可不管她是殺過人抑或結過婚,我那股牛勁發作,就發誓非得把她追到不可。

  我與我的朋友何甲商量,「你替我打聽打聽,看看她到底是什麼底細。」

  何甲瞪我,「這就不該了,感情這件事,愛有一種做法,不愛亦有一種做法,不可以四周圍打聽,你別老土,我的面子都叫你丟盡。」

  我只得把根由從頭到尾說一次。

  他點點頭,「這不好,誰沒有一兩段過去呢?讓我看看她為何一口拒絕你。」

  何申去了三天,我心焦了三天,像是被人用火慢煎似的,不見有多痛苦,只是寢食難安。

  消息來了:「你那朵丁香花,屬於此間」個失勢的二世祖,他父親並不寵他,只供給他住以及一日三餐,活脫脫的失匙夾萬,生活很痛苦,放太子賬的傍友不是沒有,希望是渺茫。」

  「她不是貪財的女人。」

  「貪財兩個字還鑿在額角不成。」何甲說。

  「你若果認識她,你就不會這麼想。」

  「罷喲,一個男人當然把他心目中的女神想像得十全十美。」

  我生氣,「我不是那種盲目的人。」

  「那麼你有什麼解釋?」

  何甲哈哈突起來,然後非常訝異的說:「你自己天真倒也罷了,怎麼強逼全世界的人也陪你天真?」

  「我去問她。」

  「別傻,這樣會嚇走她,你有什麼資格收買她的靈魂?即使她是自由身,她也有權不選擇你的,你這個人真是。」

  何甲說來句句是道理,不由得我不三思而後行。

  「你聽我的話,一切聽其自然,不要操之過急,該你的就是你的,」但又歎口氣,「天下女人那麼多,又何必跟人家爭老婆。」

  我撐著頭想很久,「也許是,但我喜歡她。」

  「含蓄點,沒有人比好色之徒更可怕了。」

  丁香與她丈夫分居。二世祖住在祖屋裡,應有盡有,丁香住自置的公寓。

  圈子裡每個人都猜測二世祖未曾盡過做丈夫的責任,幾乎每一個仙的開銷都由丁香自己負責,但沒有人知道丁香為什麼不離開他。

  沒有人知道。

  丁香的工作很辛勞很吃重,但她獨自挑起擔子,勇往直前,永不言悔。

  我也問過她,她說:「一個人嘛,總得做,不做幹什麼?坐在家中盡發霉。」

  「一個人?你不是有夫之婦嗎?」

  她笑,「你何必故意挑剔我的語病?」

  「事實是嘛,」我說:「背著個丈夫獨自生活,這種困難我從來沒有聽過。」

  丁香轉過頭來,「你說話太不含蓄了。」然而語氣還是溫和的。

  「我不應該觸及你的私隱。」

  「城裡公開的秘密,也算不得是什麼私隱。」

  「丁香,你這樣日日生活在痛苦中,不打算自救?」

  她沉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改更你目前的生活情況呀。」

  「如何改良?」她問:「勸我離婚?成年人哪有如意的事,當然得作某一個程度的遷就,誰不在受委曲?或是工作上的,或是婚姻上的,誰能為所欲為?總得付出代價才行。」

  「你的代價未免太大。」

  「我不覺得。」

  我苦笑,「吹皺一池春水。」

  「你知道就好。」她微笑。

  「是因為你仍愛他?」

  「愛有很多種,在某方面來說,是。」她頷首。

  「我認為他對你並不怎麼樣。」

  「人們對富家子總有偏見!以為他們享盡人間清福,其實他們也有痛苦。」

  「是。」我諷刺的說:「乘坐哪一輛勞斯萊斯呢?真是痛苦。」

  她白我一眼,不言語了。

  我仍為她仍然愛她的丈夫。

  我的朋友何甲跟我說:「張丁香這段婚姻,維持不了很久了。」

  「怎麼這樣說?」我吃驚,並沒有因此大喜。

  「她丈夫有外遇。」

  「什麼?這麼好的妻子還要攬外遇?啥道理?」

  「外遇是彭玲玲,你明白了吧?」

  彭玲玲是著名的女歌星。

  「不是說沒錢嗎?」

  「沒錢?」何甲笑,「有人肯放太子賬,奈何?」

  我一點也不覺得好笑,「丁香呢,她怎麼想。」

  「她還未知道吧,你這樣關心她,為什麼不告訴她一聲。」

  「她是聰明人,早該知道了吧?」

  「不一定,當事人往往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我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手足無措,立刻打電話約了丁香出來,預備跟她攤牌,把一切告訴她。

  我也是個西化的人,平時絕不管閒事,但我對丁香的事,有種「已任」的感覺。

  她接電話的聲音很平靜,「有什麼事?」她問。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我氣。

  「在電話說還不是一樣。」

  「如果我是請你吃飯吧,你是決定要推辭我了?」

  「我心情不大好,」她說:「不想出來。」

  「是你風聞什麼消息來著?」

  她歎一口氣,「原來如此,你是第一百○七個告訴我,我丈夫有外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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