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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頁

 

  他的胃部開始不適。

  偏偏她又把假牙放在玻璃杯裡,透明,一覽無遺。

  關若碧敲浴室門,「你沒事吧。」

  至殷吱唔,「我不舒服,剛才食物不潔。」

  「喝杯濃茶好不好?」

  「不,我還是先回去吧。」

  若碧失望,但看他面色蒼白,只得送他到門口。

  何至殷逃走了。

  從此之後,還用說,他疏遠了關若碧。

  外邊只以為是何家不喜歡女演員,但是何至殷有苦自知。

  連祖母都開始著急。

  「世上何來十全十美之人?」

  「你與媽媽在我眼中十全十美。」,真是,祖母尚且一口真牙。

  「小健芳回來了,你見過她沒有?」

  至殷根本沒有興趣,「我下午去圍棋會,改天再來陪你。」

  到了會所他叫一壺烏龍茶喝了一口,便看到一雙玉手。

  從沒見過那麼漂亮的手,不大不小,不胖不瘦,十指纖長,指甲透明粉紅,皮膚雪白。

  兩隻手指拈住一枚白子,正在躊躇。

  至殷不由得心跳,喂,玉手,你主人的面孔可別叫人失望才好。

  他往上看,不禁有點緊張。

  那女子的鵝蛋臉俏麗甜美,雙目斜飛,配兩道濃眉。

  至殷的心劇跳起來。

  剛在那個時候,她的對手苦笑道,「周劍韻,我服輸我服輸。」他推開棋盤離去。

  那個周小姐一聽,大笑起來。

  至殷走近一看棋勢,輕輕坐下,「我可否續弈?」

  那女郎揚一揚眉毛,「請。」

  至殷沉思,把黑子動了幾下,形勢另起變化。

  與那樣一雙玉手對弈真是享受。

  不知她的身段如何。

  聲線則絕對及格有餘,略為低沉,自然、潤厚。

  想到這裡,連至殷自己都覺得要求略為苛刻,有點難為情。

  三十分鐘後,不分勝負,女郎說:「時間到了,下次再弈。」

  至殷連忙問:「你出市區?我送你。」

  她答:「我自己有車。」

  說罷,她站了起來,身量高佻,十分標準。

  至殷伸出手來,自我介紹。

  那位周小姐與他握手。

  輕,軟、暖。

  至殷十分沉醉。

  她開一輛著名快的歐洲小跑車。

  至殷的車尾隨其後,故意讓她快一點點在紅燈前並排停住,他問她要電話。

  她遲疑一下,笑了一笑,講出號碼,飛馳而去。

  至殷很快打聽到周劍韻是大通證券公司的副總裁,年紀比他大一點點,非常能幹果斷。

  祖母一貫意見多多。

  「這樣能幹的女子,恐怕不會甘心在家生兒育女。」

  「那當然。」

  「咄,你明知沒前途還浪費時間。」

  「我比別人幸福,我的時間可以浪費。」

  祖母氣結。

  「最疼我才教訓我,可是這樣?」

  「我還以為你真糊塗了。」

  因為她的一雙手,說起來真是有點幼稚。

  晶光燦爛的指環套到那樣的指頭上,才叫做好看呢。

  可是,出人意表,這雙美手,所作所為,卻十分男性化。

  周劍韻每日對牢電腦熒屏工作八小時,替客戶調配資金賺錢,每一著都牽涉到億萬元,工餘,她喜歡開快車。

  除卻跑車外,還喜歡駕巨型的哈利戴維臣機車。

  碰巧何至殷什麼都會,投其所好,立刻自英國專門公司訂了各式皮製配件送她。

  兩個人時時到郊外飛車。

  下大雨,雨人穿著緊緊皮衣褲,合用一車,劍韻坐在後座,雙手環著至殷腰身,臉靠貼他的背,加上速度,兩個人好似化為一體。

  至殷覺得自己運氣太好,永遠可以找到合適的女伴做他喜歡享受的事。

  真應感激上蒼。

  可是,他的挫折終於來臨。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他倆如常在公路上飛馳,機車速度越來越快。

  急轉彎時對面忽然出現一輛貨車,像一座山似壓上來,至殷想避,可是貨車體積實在太大,剎那之間,他想起父母對他的期望,他也想起一生中許多未完成的的理想。

  他失去了知覺。

  能夠醒來是奇跡。

  他恢復知覺的時候,第一件事是想到女伴安危,接著害怕自己已經失去一條腿或是一隻手臂,甚至半身不能動彈。

  他驚惶得流下淚來。

  病房裡只得他一個人,看護在另一角落忙著填寫表格。

  手腳都可以動彈只不過左臂打著厚厚石膏,他略略放心,張大嘴叫人。

  看護聞聲轉過頭來,神色凝重,並無笑容,立刻按鈴喚人。

  醫生幾乎即時走進病房來。

  至殷拉住醫生「告訴我,我的女伴傷勢如何?」

  醫生答,「她只受輕傷,無恙。」

  至殷鬆一口氣。

  「你倆生還是一宗奇跡。」

  至殷沙啞著聲音,「媽媽——」

  他激動過度,忽然暈眩,接著再度失去知覺。

  這次甦醒聽見母親哭泣聲。

  至殷無比歉意內疚。

  「媽媽。」

  何太太淚如雨下,「至殷,我怕得要命。」

  「媽媽,真對不起,我沒事了。」

  一邊傳來父親惱怒的聲音:「沒事?起碼有一年時間需做物理治療,以後再也不能做劇烈運動,什麼事,竟跑去黑夜忘命飛車!」

  給父親斥責,心裡反而舒服。

  「祖母呢?」

  父親更加光火,「還沒敢叫她老人家知道這件事呢,只說你有事到新加坡去幾天,你若有不測,我都不知怎樣向她交待!」

  至殷默然。

  何太太握著至殷的手一味痛哭,看樣子是忍到今天才敢發洩情緒。

  這時,至殷發覺房間裡有個陌生人。

  那女孩子粗線條,穿藍布褲白襯衫,一頭短髮,姿色平平,不過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

  她見至殷看著她便自我介紹。「我是王健芳,記得嗎,小時候老一起玩。」

  呵,健芳,依稀記得那時一班男孩老是欺侮她。

  「這幾天是你陪著我媽嗎?」

  健芳爽朗地笑。「我碰巧有空。」

  管史進來說:「病人需要休息。」

  至殷大叫,「不,我需要人陪我,悶死我了。」

  醫生替他注射。

  他昏昏入睡。

  他那些精彩的女朋友們全沒來看他。

  可是都送了花來,出自同一花店,名貴,不切實際,中看,但沒有親切感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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