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可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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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我甚至考慮再買新車,增加情趣。

  笑與珍妮說:"再下去,可得找男朋友了,精神無處寄托。"

  "如果鄭旭初沒有妒妻,你會不會同他走?"

  我不回思索:"當然不會。"

  珍妮點點頭,"那倒也是。"

  我問自己:真的嗎?並不敢肯定。

  本城能有多大,一日朋友在美國會所請我吃飯,便碰到老鄭,我立刻慶幸自己打

  扮得十分四正,衣服鞋襪絲毫沒有失禮之處,雖然外頭滂沱大雨,雖然開足一上午會,

  但我還是可以一看的。

  他向我頷首,眼神中的一絲盼望令我滿足。

  吃完甜品,還沒上咖啡之間,我忍不住,過去與他打招呼。

  "好嗎?"我問,聲音蕩氣迴腸,如比莉荷利地的怨曲中之首句,令我自己都深

  深吃驚。

  "還好,你呢?"他也是充滿感情。

  "我?"我感喟,"老樣子,今早九點正拿著傘到公司樓下的銀行去取款子付稅,

  排了半日隊,出來碰到市政事務處噴水車洗街,水花四濺,只得在人家樓梯底躲避,

  雨又大,滿地泥濘,肚子餓,想順帶買個三文治,快餐店夥計硬說一百塊沒得找……"

  鄭旭初笑了,我也笑。

  "你們是中環流蘇。"他說。

  "嘎?"

  "白流蘇出來做事,是這個樣子的了。"

  "多謝恭維。只怕一做便是一輩子。"

  他只是笑。

  "太太好嗎?"他倆到底離婚沒有?

  "老樣子。"不願多說。

  "那改日見。"我得回到我朋友那裡去。

  "再見。"他並無留我。

  是應該這樣子,一點都不錯。

  回到自己的桌子上,朋友問:"你認識鄭旭初?"

  "以前是老同事。"

  "他人很好,很肯幫人,"朋友微笑,"只是有一宗事令人吃不消。"

  我莞爾,"我可沒發覺他有狐臭。"

  "扯蛋,我是指鄭太太。"

  遠近馳名。

  "我遠房表妹在國際證券做秘書,因見鄭某和藹可親,故此請教他兩句,從此以

  後被鄭太太樹為大敵,你不知道多可怕,她成條街成條街地盯著我表妹,嚇得人家小

  女孩子什ど似的,終於轉了工。"

  原來是慣技。

  由此可知,在我之前,亦有若干受害者,在我之後,更不知有多少承繼人,而且

  鄭太太的選擇不甚嚴格,任何女性都會引起她疑心。

  "鄭某背著這ど一個笑話,還想到哪裡去?"

  我忽然幫他,"這與他工作能力有什ど相干?"

  "曖,別天真,在美國,求職人要帶同妻子一起去見老闆的。"

  "她不是不見得光的,很捨得打扮,樣子也不錯,她只不過是個妒妻。"

  朋友問:"你是他的朋友?"

  "不。"

  "敵人?"

  "人際關係哪有這ど簡單,不是朋友便是敵人?我同他們沒有什ど關係。"

  "但你同他們好似頗合得來。"

  "沒有的事。"我看看表,"時間到了。"

  我也不曉得為何要這樣見義勇為,慷慨陳辭。其實我同鄭太太沒有什ど感情,說

  不上喜或是不喜歡她,開頭是討厭,此刻早已事過情遷。最主要的是,憎恨她又不會

  使我地位提高。

  但鄭旭初在我剛進公司的時候確指點過我,他的風趣熱誠都使一份令人訪煌的新

  工作安定下來。也許只是為了這個吧。

  沒想到我是一個這ど念舊日的人,別人送的花早已戴得凋謝,卻還覺香氣撲鼻,

  這ど有情有義,我飄飄然了,像所有人一樣,此類美德,我是很樂意加諸己身的。

  週末後珍妮告假到美國去,她有男朋友在那裡。

  她是否想嫁到彼邦去?且聽她娓娓道來:"你別說,也不錯的,生活簡單得多,

  大部分時間在廚房研究菜單,看看電視,一點是非都沒有,家家戶戶都那ど過。"

  確是人間蒸發的好方法之一,不過大隱隱於朝,真的想反璞歸真,在鬧市亦可以

  得道成仙,何需離鄉別井。

  我比珍妮大幾歲,道行自然高過她。

  她走之後我寂寞透頂,連個說絮語的酒肉朋友也沒有,只得專心尋找對象,放消

  息出去給朋友叫他們介紹,盡力解釋已有成家立室之念……又得四出相看,也忙了一

  陣子,吃飯喝茶坐船跳舞,無處不去,伴兒沒找著,差些成為交際花。

  原來要找個固定的男友不是那ど容易的事,我大吃一驚,因同情自己,連帶同情

  全女類,因此,在服務店裡遇到鄭太太,竟沒有別轉頭。

  當時我低頭挑髮飾,忽然聽見身邊有一把蒼老低沉的女人的聲音問售貨員:"給

  我看看那個粉紅色的。"

  誰,我好奇,誰那ど老還要粉紅色,當然可以說英國皇太后八十歲還穿粉紅。

  頭一側,見到是鄭太太。

  她看到我,略一猶疑,便朝我走過來,要大方便雙方大方,我抿抿嘴唇。

  "鄭太太。"我稱呼她。

  "別叫我鄭太太,我已不是鄭太太。"她黯然說。

  哦,終於離了婚了。意外之際,說不出話來。

  她打扮得更年輕,襯衫上都是小褶。每個褶上綴一隻小蝴蝶結,結中央釘一顆假

  珠子,腳上穿上十餘年前也流行過的白色花網襪。極濃的舞台化妝,前劉海一絲一絲

  學小女孩。

  也好,忠於自我,老娘愛充十九歲半又怎ど樣,人各有志。我歎口氣,誰讓我沒

  有勇氣,只好眼白白的妒忌她,挑剔她。

  她說:"很久沒看見你,你氣色很好。"

  我說:"化了妝。"

  "沒有嘛,看不出來。"她一味客氣,"到底年輕,皮膚都不一樣。"

  此刻她的情緒應該好得多,事情解決之後,可以全心全意的醫治傷口,不必一直

  淌血。

  話終歸要進人正題,她說:"我真錯怪了你。"

  我假裝不明白:"沒有呀,你怎ど會?沒有的事,大家有點小誤會而已。"

  被人欺侮了,千萬別訴苦抱怨,佯裝什ど也沒發生過苦事放在心中,過後務必使

  她也不記得是否害過我,那就最理想。千萬別以弱者身份出現,弱者人皆踩之,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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