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兄妹呀。是兄妹又怎麼一樣呢?哥哥當然可以在妹妹床上憩一憩,天經地義。
我坐在椅子上傻笑。
笑完就覺得事情不妙。得想個法子補救才是。
她已經被我氣跑了,得求她回心轉意才行呀。但是這個女孩子,以後見了我,不但把我當陌路人,還狠狠的用眼睛白我,我忍她多少氣,她還是不肯跟我說話,匆匆的別轉頭便走。
我卻沒失意,解鈴人還是繫鈴人。
一日,我看見她的二哥下樓來了,在大門外被我截住,我連連說:「萬俟先生,請你留三分鐘。」
那漂亮的男孩子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幾眼,忽然笑了,「你就是住阿芬樓下的——?」
「是,是。」
他笑起來多麼像他的妹妹,我真是瞎了眼睛,才會認不出來。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阿芬全告訴我了。」他笑,忽然之間,他一點也不像阿芬那個「幸運的小子」了,他活脫脫就是一個二哥,不但明理,而且和藹可親。
「來,我們上附近酒吧喝杯啤酒,慢慢談。」
他居然一點也不討厭我。
我跟著他上了那豪華跑車,我們找了一間酒吧,坐下喝啤酒,他態度開始嚴謹了,問我的家庭、功課、年紀,都很大方的,他同樣也把他們家裡事說了一點。
「阿芬是小妹,咱們把她看得很嚴,也要訓練她一下,故此叫她住宿舍,一應起居,自己照顧免得寵壞了,將來嫁不出去,或是遭人非議,終究還是害了她。她是個好孩子,聽話,用功,就是脾氣硬一點。她年紀還小,有不少男同學圍著她,都被阿蔚,她大哥與我擋走了。我們喜歡老老實實的男孩子。」
我唯唯諾諾。
他們兩兄弟也真是不許百姓點燈,只許官家放火,瞧他們多麼風流,每人一部全世界頂尖兒跑車,其它享受,更是不必說了,偏把妹妹關在屋子裡一一
他忽然說:「像兄台這樣一表人材,功課又好,人又老實,實在少有——」
我嚇了一跳,「我?哪裡敢當,哪裡敢當。」
「是真話呢,若阿芬與兄台這樣的人物結交,我們做兄弟的,也放心了。」
我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話,怎麼可能,我?他竟會看得起我!
我大喜過望,話都說不出了。
「所以阿芬發發小脾氣,你不必介意,我星期六請你吃飯,你別嫌棄。我們兄妹一起來,好不好?」
「我實在是最最普通的一個人一一」我老老實實說。
「這才難得,」他誠懇的說,「太多人以為自己是個超人,你這點謙虛,不但我喜歡,阿芬也喜歡。」
我只好笑了,是一個寬懷的笑。
他拍拍我肩膀,「放心。」
你看,誤會從他而起,誤會也從他而解。
但是阿芬還不放過我。
阿芬撞見了我,肯說兩句,但非常不友誼,她說:「哼,現在相信他是我哥哥了,哼。」
又說:「還騙了頓飯去吃,哼!」
我只是嘻嘻的笑,打恭作揖。
星期六吃飯,他們兄妹準時來喚我,我真是春風得意,難以形容。萬俟萱與萬俟芬坐在一起,真是好看煞人,可惜大哥還不在,這家人真是人傑地靈,幾兄妹長得如此出色動人,他們父母不曉得花了多少心血呢。
我本來不善言詞,那頓飯吃得樂極,卻沒有什麼話說。
阿芬說:「你瞧他多開胃,侮辱了我,不必道歉,還賺了頓吃的,二哥,咱們幹嗎請他?」
她二哥白她一眼,「你少說幾句,將來還是這麼,誰養你一輩子,嫁不出去就是你這種人。」
她不響了。
過了很久,她說:「我住嘴是因為聽哥哥話,不是怕嫁不掉。」真是孩子。
她二哥歉意的對我笑,我擺擺手。表示不要緊,我就是喜歡她這一切。既然她一個哥哥己默許我與她來往,那不在場的一位,恐怕不成問題。
我運氣恁地好,待阿芬這場氣一消,我真是前程似錦。唉,在宿舍挨那麼些年,總算挨出點瞄頭來了,而他們兄弟也好,我才與財皆無,他們倒是看得起我——我還有什麼好怨的呢?還搬家?啊芬整夜開水喉我都無怨言了。
虧得她住樓上。
模特兒
她遲到了三十分鐘,當她來到的時候,我卻真正的驚艷了,她百分之一百是我需要的模特兒。
她說:「我叫咪咪,尊尼介紹我來的。第一小時兩百塊,以後每小時一百五十。脫衣服不脫衣服同價。」說完很爽快的坐在我對面。
她穿一件薄薄的芝士布襯衫、長裙、涼鞋。啊,又是夏天了,我喜歡穿裙子的女人。
「我知道。」我說,「尊尼與我說過價錢,每天先付,是不是?」
「是。」仍然很爽快。
「但為什麼脫衣服與不脫衣服同價?」我詫異問,「通常模特兒對於脫衣服很不高興。」
「為的是藝術,無所謂,」她乾脆的說,「我是模特兒,不是脫衣舞孃。」
她是這麼年輕,說話巴辣得很,而且,透著一種驕傲,並不以當繪畫模特兒為恥。
我點點頭,「現在開始吧。」我說。
我取出繪畫工具。她隨意的坐在高凳子上。
我命令她,「看見那束花嗎?蹲在地下,捧起花束,深深的嗅花束,維持那個姿勢。對……這樣就很好。」
她笑一笑,照我說的做了。
她的腰肢很細,身子微微向後仰,襯衫的領子微微滑下一個肩膀。她可真是個美麗的女孩子。
我走過去。「身體還可以往後仰嗎?這個姿勢難度很高,回家當心腰酸背痛,我這裡的錢不容易賺得到,是不是?」我笑,「把花捧得高些,你的頭髮可以撒下來,漂亮極了。」
她很有耐心,而且一直維持著笑容。
「攝影模特兒是比較容易做。」我說,「快。繪畫模特兒比較少,恐怕都要失傳了,只有尊尼那裡有人。」
我一直跟她說話,好使她不覺得那麼疲倦。
她問:「你畫這些畫,是拿到畫廊去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