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有過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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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蘭花笑,「奇怪什麼?誰不想充少幾歲!」

  我笑了,收了照相機,叫妻把那幾卷底片拿去沖。

  媽媽打電話來問,聽見我們這麼樂,好不服氣,她說我們廉老人在不好玩,所以昨天一點不輕鬆,我一笑置之。

  我跟思恩說:「你看,照我意思,蘭花不過是一個多心的孩子,哄一哄就開心,她小時候過得不如意,受了冷落,如今過份自我中心一點「,也是有的。你善待善待她,她有什麼不好?」

  思恩只是搖頭,「你是不會明白的,大哥。」

  我有點氣了,「兩夫妻倒是同心合意,一般的口氣!我怎麼不明白了?我事事不明白,還能有今日嘛?」

  思恩說:「她的快樂,與我無關,與我無因,皆非因我而起,你難道沒有發覺?」

  「你真醃髒,思恩!我若愛一個人,管她為什麼高興,只要她高興,我便也高興!這就是了,她的笑臉,就是我的快樂,我還去研究她為什麼笑呢!」

  思恩呆了半晌,他低下了頭。

  蘭花緩緩走來,我不說了,背後說人事非,到底不雅。

  「思恩,我們留到幾時才走?」她問。

  「多坐一會兒,又不是不開心。」思恩說。

  她點點頭,然後看著我,「不妨礙大哥嗎?」

  「我有事不會請了你們來!」我笑。

  孩子一邊說:「我只要這好看的阿姨抱!」

  我說:「你太重了,這阿姨抱不動你。」

  妻說:「你也與孩子一般亂叫,這不是阿姨,這是阿嬸。」

  蘭花以手掩心,「嚇我一跳,什麼阿嬸?我做了他阿嬸?我還不知道呢。」

  大家又一陣笑。

  那一日倒可以稱為盡歡而散。

  妻臨睡說:「今天他們倒高興,若常常如是,就好了。」

  我忽然想說:你哪裡知道,終於沒說出口,這是他們兩夫妻的口頭禪,我怎麼學上了?

  妻隔了一會兒說:「你是越發沉默了,沒大事不肯說話。」

  我說:「言多必失。」

  「夫妻間也如此嘛?」

  「夫妻間要相敬如賓,你又不是沒聽過,客客氣氣,方過得一輩子。」

  妻笑,「想想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真是可怕哪。」

  我也一笑。

  思恩與蘭花轉了一個圈就回去了。

  他們走了以後,我們可真的靜下來了。

  他倆都是不愛寫信的人,我也不曉得他們牛活如何。

  聖誕寄了一張卡片來。旅行每到了一處,也有普上卡。

  思恩那寶貝的博士論文始終沒寫好,他們兩夫妻彷彿就是旅行旅行旅行,不在羅馬就在巴黎,聖誕蘭花一個人在維也納。

  妻很羨慕,她靜極思動。我是人到中年,真懶得東奔向跑,我只是佩服他們。

  妻想去東京,她第一次去東京時,才十八歲,後來又去過一次,想變了很多,被她說了幾次,我終於告了假,與她在東京住了十來天,倒是沒後悔來這麼一趟,玩得相當輕鬆。

  到了機場,傭人抱著孩子來接,不見爸媽,我倒不在意,妻倒動問了。

  傭人說:「二少爺與二少奶奶離了婚,老爺氣得臉都黃了,病在那裡呢。」

  我一震,「那麼太太呢?」

  「太太也不自在。」

  我與妻面面相襯,作聲不得。

  我隔了多久才跌腳道:「搞什麼鬼?」

  到了家,媽媽鐵青著臉。

  她說:「是思恩不好,去玩洋女人,被偵探拍下了照片,蘭花也不說什麼,把那照片寄了給我們看,離了婚──這般不忍得氣!也怪不得她,年紀輕,換了是我,也受不了,沒的故著頂好上佳的花不要,去惹一身騷臭,罷!自己的兒子,也爭不得他,只是蘭花也太心急了一點,把事情告訴了我們,我們自與她出氣平事,這麼就離了,有什麼好處!」

  說了半天,仍然向看兒子。

  妻便有點同清蘭花,問:「那照片呢?」

  問錯了,媽媽一瞪眼:「早被你爸一把火燒了,見得人嘛?」

  妻見如此搶白,也自不開心,走了開去。

  媽媽也不理她,一邊訴說:「蘭花也真做得出,請了私家偵探去拍那種照片!」

  我不響。

  「一夜夫妻百夜恩啊!咱們也對她不錯,何苦替咱們出這個丑!」

  我還是不響。

  回到自己家裡,妻發話了。

  「做媳婦真難,不如搬回英國去,獨門獨戶,逍遙自在,我做你家媳婦十年,自問沒做錯半點,今天問了一句不該問的話,也不該當看傭人臉老大耳刮子般的搶白,我娘家也有金有銀,我也有文憑護身,如今叫我看著心冷,思恩做這種事,不止千回百回,她是母親,又不是不知道,不見她勸思恩半句,如今離了婚,又怪蘭花做絕了,我是蘭花,把照片發付諸雜誌登去!你父親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看你們怎辦?說錯一句話這麼大罪,蘭花難道要砍頭?你家是皇帝!」

  我問她:「你要我怎麼呢?向你磕頭認錯?」

  她一聲不響,回房收拾了一個小箱子衣服,抱起孩子,開門就走。

  我也沒叫住她。

  傭人呆了,她嚷:「太太!太太!往哪兒去!這才回來,兩箱子的衣服還都沒拿出來打理呢,你哪裡去?」

  她自然是回娘家去了。

  又是為了思恩蘭花。

  從來沒有弟弟、弟媳這麼煩的,多次吵鬧,皆因他們而起,任憑怎麼勸,都當耳邊風。訂婚是白訂,結婚是白給,離了婚大家清爽,我被他們纏了這些年,實在吃不消了,若只說要離,我還可趕去勸,如今都做盡做絕了,還勸個鬼?

  我一人悶悶的吃了飯,打電話去妻娘家。

  問:「孩子可好?她可好?」

  岳母笑答:「她發癡了,你別理她,她住幾天自然回來的,傭人有不當,你與我說,勿讓父母知道,他們已然在氣上頭。你爸媽有什麼不是,只怪在我身上。」

  岳母真是大方明禮,我歎日氣說:「你跟她說,她有什麼不舒服,也盡怪在我身上好了,

  我是不怨的,這麼些年夫妻,一輩子的事,別鬧這種意氣,誰不受誰一點氣,算我的錯,也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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