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文暗自傷神,提不起精神來,她一連好幾天沒與堅明交談,家事又全部耽擱下來了。她沒有心思理,也沒有氣力,一切都任其自然。
堅明遇到這樣的事,當然也不太高興,唐初正在他們的心目中,已經不算是朋友了。
但是過了沒多久,一天堅明下班,又與唐初正一道上來,淑文覺得很驚奇,唐初正坐了一會兒,也就走了。
淑文問:「他在什麼地方碰見你的?」
「碼頭上面,他叫我乘他的車子,我想是順路,於是便不客氣,他沒有提上次的事,我也沒說什麼。」
「下次不要理他。」淑文說。
「又不是小孩子,怎麼說不理就不理呢?總得客氣客氣,以前畢竟是極熟的朋友。「堅明說。
「我不想招呼他。」淑文說:「他這個人不值得交朋友。」
「算了,君子之交淡如水。」
淑文不出聲。
「你也該打理打理,明天便開學了。」堅明說。
這一下提醒了淑文,她也不多講,便將書本都理了一理。
「要不要去看小明?」堅明提高聲音說。
「星期六再說吧。」淑文答。
「小明嚷著要你。」堅明告訴她:「孩子也很久沒見你了。」
「唔。」淑文應著,「禮拜六吧,比較空閒一點。」
「那我打電話告訴他。」堅明說。
「帶他到公園去逛逛,現在天氣也沒那麼熱了。」
「沒想到暑假過得那麼快。」堅明說:「又明早了,老看見你開學,一年又一年的。」
「可不是?暑假才一個月左右而已。」淑文答。
「你又得忙了。」堅明說。
「慣了。」淑文答。
「人家說你放假的時候與唐初正出去過幾次,是不是?」堅明忽然問道。
淑文一怔,她的確與唐初正去過一兩次,她覺得沒有告訴堅明的必要,況且那個時候,她又正與他在鬥氣,不曉得堅明會忽然問了來。
「是的,吃遇兩次午飯。」淑文很大方的答:「誰看見了?」
「我姊姊。」堅明說。
「她為什麼不與我打招呼?」淑文反問。
「她說不好意思。」
「她想講閒話才真。幸虧你也認得唐初正。」
「你應該告訴我的。」
「告訴你什麼?吃頓飯而已,我回娘家吃飯,也沒和你說過,你怎麼不問?是不是你姊姊又說了旁的話?」
「沒有。」堅明否認,「你別多心。」
「你別多心才真。」淑文說。
「其實你與朋友出去走走也好,我又不能陪你。我是無所謂的。」堅明笑笑,「我相信你。」
淑文白他一眼,「當然,我幾時做過錯事了?」
「好了,那我們別提這事了。」堅明說。
淑文卻又道:「我當初也以為唐初正是個朋友,怎麼會曉得他是這個樣子的?現在他請我吃飯,你看我去不去?」
「好,不去!」堅明笑:「你上次也不去,是我要去的,對不對?」
「你還討沒趣呢,現在還提,真給你氣壞了。」淑文也笑。
「唐初正這個人也怪,你猜他今天與我說什麼?」
「別賣關子了,他說什麼?」
「他說他母親叫他追求表妹,他很痛苦。」堅明笑道。
「哦,那就是那天我們見到的那一個女孩子了,驕傲得很,不會是什麼好脾氣的。」
「他所以說痛苦。」堅明道。
「痛苦?不見得呢。」淑文說:「他表妹長得相當好。」
「不理他了。」堅明拿起了報紙。
淑文說:「我的功課表放到哪兒去了?」
「壓在書底下了。」堅明說。
「嗯,找到了。」
淑文開學了。功課沒去年忙,但是也不空。
忙了起來,她倒是少了不少煩惱,小明一直沒接回來,使她的工作減少了,清靜許多。
她放學,有時候順風搭同事的車子回家,有時候坐公共汽車,但是她想不到唐初正會來開車接她。
當淑文看到那輛車子的時候,大吃驚,又有點不好意思,她同事都站在一旁,都曉得這並不是她丈夫,淑文尷尬極了。
「來!」唐初正招呼道:「坐進來。」
淑文真不好意思,但是她不進車,徒然會引起更多人注意,只好坐了進去。
「我已經通知堅明瞭,請他出來吃飯。」唐初正興高采烈的道。
「他答應了?」淑文冷冷的問。
「沒有,他叫我問你。」唐初正把車子開得飛快,「我們到哪兒去?」
「對不起,唐,我們今天沒預算出去,家裡還有很多事要做,你順路的話,就把我送回家吧。」淑文推掉了他。
唐初正的臉色一變。
淑文覺得這次堅明做得很對,心頭一寬。
「真的不能去?」他又問。
「我們不能臨時決定的,唐,下次你想來,或者約我們,請早幾天通知。」淑文說。
「這……真是對不起,我以為我們熟朋友了。」
「熟朋友?不見得吧?」淑文衝口而出,「那天你家中的,才是好朋友吧?」
「淑文,你怎麼會這樣說?」唐初正面色更難看了。
「對了,我家裡就是這條路,謝謝你。」
唐初正無可奈何,把車子停了下來。
「淑文,你真的不肯出來?」他死心不息的問。
「對不起了。」淑文說:「改天吧。」她笑了一笑。
唐初正只好把車開走了。
淑文得意之極,她覺得這一次報仇什麼都報了,也讓唐初正曉得這世界上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並不太多。
她回了家,馬上打電話給堅明,堅明剛預備走。
她叫堅明回家來,一切回家再說。
三刻鐘後,堅明回來了。淑文將經過情形告訴了他,隨即笑了出來。
「好久沒看見你這麼笑了。」堅明說。
「像他那樣的人,活該!」淑文說:「他把我們當什麼了?以為我們是傍友?你說是不是活該?」
堅明笑笑,「也許他真的有苦衷?」
「什麼苦衷?」淑文反問:「像他那樣有錢人家,天塌下來也有人頂著,有什麼煩惱?你等著瞧好了,這次以後,他必然不會再來找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