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明想想,覺得也是,反正他也抽不出什麼時間來,淑文說怎麼,他就怎麼,只有這樣才不會出錯。
不過淑文這次倒是估計錯了,唐初正不但沒生氣,隔了兩天,便打電話來道歉,又再預約他夫妻倆。
淑文覺得很意外,但是她說:「我們最近都很忙,你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你是不是不想見我呢?淑文,我在什麼地方得罪你們了?告訴我好不好?」他問。
「不是這個意思,我們不想出去吃飯。」
「那麼我來你們家?」唐初正問。
「也好,不過我煮的菜不很好,你七點半左右到吧。」
淑文把這事告訴了堅明。
堅明說他無所謂。
唐初正准七時半到,他神情有點憔悴。一到便倒在沙發上,有點筋疲力倦的樣子。
「怎麼了?」淑文看著他。
「做人煩惱煩惱!」他說,擺擺手。
「說什麼?」淑文笑著,給他一杯茶。
「幸虧我還可以逃到這裡來,謝謝天,我家裡實在住不下去了。」他歎著氣。
「什麼住不下去?」淑文問:「你講清楚一點行不行?」
「我媽媽要逼我娶表妹,你說怎麼辦?」他問。「我跟這個表妹,根本一點感情都沒有,平時吃喫茶是可以的,談情說愛,就不行了,你說她肉麻不肉麻?」
「你到我這裡來幹什麼?」淑文問:「我們能替你消災解難嗎?」
「至少可以解解悶氣。」唐初正說:「我表妹比我小十年,這種年紀,你說配不配?」
「照我看,」堅明在一旁插口,「你表妹倒長得不錯。」
「你們見過她?」唐初正瞪大眼睛。
「你貴人健忘,」堅明笑笑,「那天你們請客,我們見過了,還是你母親介紹的。」
「說起那天請客,」唐初正說:「根本不是我的主意,都是我媽攪出來的。」
「還不是為了你好?」淑文笑道。
「堅明,」唐初正說:「我不怕你吃醋,老實講一句,我表妹要是有一半像淑文,我也不必逃避得這麼慘了。」
堅明笑問:「是嗎?」
淑文心頭上有點快樂,她也覺得有點驕傲。
「我那表妹,是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整天就愛跳舞,什麼都不懂,家裡倒是有幾個錢,光是這樣而已。」
「有錢便夠好了。」堅明道:「雖然說錢不能買到一切,但如果我賺多一點,淑文就可以舒服一點,是不是?」
唐初正又說:「交個朋友,也沒有什麼不可以,但馬上論婚嫁,不是離譜了一點嗎?」
「你不能勸勸你母親?」堅明問。
「誰曉得媽會打這種主意?我離開這裡的時候,表妹才十三四歲,」唐初正感喟的說:「誰也猜不到女孩子大得那樣快,對不對?」
「吃飯了,」淑文道:「菜不好,很抱歉。」
「哪裡,別客氣!」唐初正坐下道。
他一口氣吃了兩碗半飯,這使淑文很開心。
唐初正又怨氣沖天的訴了一陣子苦,然後告辭走了。
淑文笑,「你看他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訴苦這麼簡單?」
「誰曉得!」堅明說:「他這個人,本來就是滑頭。」
「也許是看見我們生氣了,於心有愧,所以才來藉故重修舊好?」淑文問。
「也許吧,我們畢竟是老朋友了。」堅明說。
「他這個人,」淑文搖搖頭,「不過他這麼一來,我的氣倒平了一點。」
「我是無所謂的,做人是自己做,與別人無關。」堅明看了她一眼。
淑文曉得他又是針對自己了,只好一笑置之。
唐初正這樣到她家中去演一場戲,使淑文覺得她對他是誤會。
淑文便是這樣的主意不定,其實唐初正在她心中始終有一點地位,她覺得他不錯,況且唐初正的一張嘴實在會得哄人,淑文被冷落了這許多時候,忽然一聽見有人對她節節稱讚,如何能不開心?
唐初正的一句話,便能令得淑文開心半天。他說他的表妹不及淑文一半,且不要理它是真是假,總之淑文聽在耳朵中受用便是了。
比起唐初正,堅明像一塊木頭一樣,撥一撥動一動,不撥不動,甚至撥了也不動。
淑文對唐初正的一場誤會,至此又可謂差不多終結了。
唐初正不知道是打些什麼主意,常在有意無意間約淑文出去,淑文沒有主意,又常推念是熟朋友,以為沒關係,總不想想,唐初正在動什麼腦筋。
雖然說堅明是沒有脾氣的,但是總不是味道,淑文常常放了學影蹤全無,魂不守舍似的,不知去了哪裡,有過幾次!也會不高興。
追究之下,發覺她竟和唐初正在一起,於是便講了幾句不好聽的話。
他說:「你畢竟是結了婚的人,淑文。」
淑文答:「唐是老朋友,你別聽別人講閒話。」
「就是老朋友才得避忌一點,以前我也說過的了,在家裡有什麼不好呢?要是覺得悶,可以與女朋友出去。」
「你算是什麼?警告我了?」
「淑文,這一年來,我不知道是為什麼,總之你變得很厲害,我無法瞭解解你,真的。」
「跟朋友出去走走,有什麼關係?你要我聽你的,我便聽好了,不必多說!」
淑文非常生氣,無奈理虧,只好不響,但是當唐初正有電話來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訴苦埋怨。
歷年來的不滿積在她心中,非得發洩不可了,找到了對象,便源源本本地傾吐出來。
她與堅明的感情當然一日壞似一日,幾近破裂邊緣,一方面唐初正又作諒解狀,完全站在淑文的一邊。
就在這時間,小明忽然出了事。
那日淑文還是在學校裡,接到堅明的電話,說小明受了傷,叫她馬上回家。淑文嚇昏了頭,只好連忙請假了。
淑文匆匆的回家,見到堅明鐵青著臉等她。
淑文心急驚忙的問:「明兒怎麼了?他在哪裡?」
「媽把他送到醫院裡去了。」
「什麼事?」她臉色發白。
「開水燙的。」
「開水燙?燙在哪兒?」淑文聲音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