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滿院落花簾不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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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你要快,也有呀,今晚跟我到的士可去,保證一打以上的男人來約會你。"

  我說:「少廢話,坐下來別動。"我按動快門,捕捉他神情。

  "那男人不錯,儀態高貴。"

  "別說話。"

  等我們拍完照,老柏已經走了,他客氣地替我們付過賬。

  這傢伙,神龍見首不見尾。

  尊尼間:「為什麼我沒有那樣的氣質?"

  我說:「你太刻意、太造作、太經營,尊尼,你不能揮灑自如,自然地表演你的儀態。"

  "你說得太玄,我不明白。"

  "換句話說,別太用心,順其自然。"

  "我還是不明白,我又沒有強逼記者對牢我拍照,是他們拍了去登的。"

  "可是你為什麼要出席那種有記者的場合呢?"我歎口氣,他這個人如牛皮燈籠。

  "人家請我去呀。"他理直氣壯,「我故意不去,且非更加造作?"

  由此可知他性情是個俗人,無藥可救。

  我收拾道具。

  尊尼說:「說了半日,伶玉,我保證你交給我的又是行貨。"

  "當然是行貨,不然還嘔心瀝血不行?"我大笑,「我哪來那麼多血?"

  "真拿你沒折。"

  "只要我的行貨比別人的行貨精,你老就包涵包涵吧,這是一個比較性的社會,只要你認為你已經得到比人家好的,就應該滿足。"

  "是,小姐。"他不悅,「再見。"他走了。

  沒想到一回家就接到老拍的電話。

  「是你?"奇怪,有話他剛才為什麼不說?巴巴打電話來,而這個電話,他偏偏考慮了一個月才撥。

  "出來吃晚飯好嗎?"他問。

  「好。"終於動嘴了。

  「七時正來接你。"

  我洗刷得特別用心,頭髮梳得光亮,服裝端正,還在櫃底翻出小皮包,拿在手中,正如淑馨所說:所有梁山泊好漢的風情全部收拾得密密的。

  他把我接到極富情調的法國飯店,有人在你桌子邊拚命拉提琴那種地方。

  在吵耳的環境下,他的話題漸漸入港。

  這一刻就要來臨了嗎?我覺得滑稽,像電影情節般呢。

  他說:「……我沒有什麼朋友,生活很單調。"

  我禮貌的說:「每個人都如此,大都市普遍的現象。"

  他嚅嚅的說:「你會明白嗎?伶玉,看上去,你是一個很智慧的女孩子,你會瞭解嗎?"

  我很耐心,溫和的說:「你可以向我傾訴,我並不是大嘴巴,你可以放心。"

  「我孤獨了許多日子,為了一個人,我回香港來,現在我覺得創傷已無痕跡,可以從頭開始。"

  "沒問題,人總要活下去努力將來。"我啜飲拔蘭地。

  他很為難,耳朵漲紅,幾近透明。

  我心中存著一個老大的疑團,對我,他同必這樣?

  他把杯子轉來轉去。

  我說:「你可以相信我。」我按捺不住。

  "你的朋友尊尼。"他沒頭沒腦的說。

  "尊尼如何?"我摸不著頭腦。

  "我想……"

  "你想什麼?"我微笑問。

  "我想你介紹尊尼給我認識。"他衝口而出。

  我抬起一道眼眉,忽熟之間靈光一現,我明白了。

  我們之間有一剎那的死靜。

  在那一剎間我內心錯綜複雜,但廿秒鐘內我平靜得無可再平靜,原來他是那種人。

  多麼可惜,世上好男人已經夠少夠少,而他卻是尊尼的同路人。庸俗的尊尼與脫俗的他?

  老柏緊張得如豎起毛的貓兒,他急需安慰,我是一個成熟的女人,我知道該怎麼做。

  我連忙用自己的手按住他的手,「不要緊,柏,我會替你安排,我會叫尊尼跟你聯絡,我跟他很熟很熟。"

  他感激得幾乎落淚,「伶玉,我早知道我可以相信你。"

  "當然。"我喃喃說:「當然。"

  真倒霉,心中酸甜苦辣齊齊冒起。

  這場幻象之後,我又恢復同李陳淑馨的邦交——在中環午餐。

  我例牌用手撐著下巴,萬念俱灰的樣子。

  李陳在說:「……成熟女人應該像你這樣——"

  成熟,熟得爛透,皮都皺了,早掉地下了,稱讚一個女人成熟並不是什麼好字句。

  有一個人走過來,手搭在我肩膀上,「表嫂,伶玉,好久不見。"聲音親暱無比。

  我一抬頭,是柏德烈,是,又遇上了,他身邊跟著名模尊尼,尊尼老實不客氣的吻我面孔。

  淑馨睜大眼睛瞪看他倆。

  他倆打過招呼後瀟灑地離去。

  淑馨問:「怎麼回事,喂,怎麼回事?"

  我苦笑,誰說我沒有男朋友,我男朋友多著呢,對我又好。

  唉。

  祖母

  我祖母四十九歲,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得多了。

  對於有這樣年輕的一個祖母,我是很感到驕傲的。

  事實上常常有人誤會她是我母親。

  有一次我的老師問我,「小曼,那是你媽媽嗎?」

  我記得祖母眉開眼笑的說:「不,這是我孫女兒了。」

  大家都表示很驚奇,因為祖母看上去是真的年輕。

  我想一個三十九歲的女人,不會比她年輕多少。

  我們都說祖母保養得好。

  我不懂得什麼叫保養得好,不過祖母不是一個舒服的人。

  她只有我一個人。

  從小到大,我不知道她還有其他的孩子,她一直很孤獨。

  小時候的事情我不記得了,要是能努力想,還可以記得一點點。

  好像是一個夏天,有一個女人把我帶到祖母這裡來。

  我一住下,便住了十多年。我今年有十六歲多了。

  那個女人,不像是我母親--無論多小的孩子,都能記得他的母親--但是她是

  誰呢。

  祖母從來沒說過。

  我也常常為這個事情不開心,一個人總想知道身世。

  後來祖母就說,那個女人,是我母親家的人。

  這樣說來,也該是我的姨媽之類了,可是現在她人呢?

  我與祖母,極少與親戚往來,實際上我們也沒有親戚。

  父親,祖母說:已經去世了。母親嫁了人,在很遠的地方,地址失去了,多年沒

  有聯絡。

  我總是不相信她。

  但是我原諒祖母,也許兒子死了,媳婦再嫁,對她來說,是相當不體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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