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龍蹙眉,心裡彷彿被擊中了一下--為什麼曼兒這句話使他覺得,他們另外還有更大的敵人存在?他撫著她的背,把臉湊在她粉白頰上說:
「不,不是的,沒有人發現我們,妳不要擔心。」靈龍匆忙把曼兒抱進他雇來的車子裡,打發司機上路。
他不準備把朵麗絲的要脅告訴曼兒,他不要曼兒知道這種事,然而多虧了朵麗絲的要脅,逼得他找路子,否則他們會繼續處在她的控制下,他不得不屈服於她的脅迫--那絕對沒有尊嚴,而沒有尊嚴絕對是他無法承受的一件事。
出租車在黃昏的大街衝鋒陷陣,靈龍覺得暈眩,打從那顆黑珠子離開他的頸項,他就開始原因不明的感到一陣陣的不適,他把下巴擱在曼兒的頭上,極力做深呼吸。
他自己也沒有想到那顆黑珠子值得那些錢,倘不是走地下交易,恐怕它能變換的價值就更可觀。黑市那小個子老闆瞧著那顆黑珠子像在瞧所羅門王的稀世珍寶,但是他把一疊鈔票壓在方几上,狡猾地說:
「我只能出這個價錢。」越是走投無路的對象,他搾得越多,他靠這發財。
不過人有了錢,路也開闊了,靈龍用一筆小費打聽到一個地下醫生,因案被迫退休,現在雖然非法行醫,醫術還是可相信的。
這醫師住在七彎八拐的巷弄裡,他在後門拉開一條縫,催促道:「快進來,快進來。」病家進來後,立刻把門關上。他生了一張義憤填膺的赤紅大臉,像那種會在半夜冒死為革命黨人療傷的仁人義士。
他詳問曼兒病情,用他簡陋的診所裡所能有的設備為她略檢查,然後出門半個鐘頭,回來時把一大包藥交到靈龍手上。
「她的心臟很弱,這些藥可以讓她支持一陣子,能夠的話,還是送大醫院去吧。」
他會,他會,靈龍心裡狂喊,他會設法盡快把事情弄清楚,送曼兒就醫,他不會,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曼兒死掉!
不過他還是在地下醫生住處的附近找了家小旅店,便於隨時和這醫師聯絡。這小旅店小得不起眼,木造的舊樓,只有兩層,好在稱得上整潔幽靜,他們宿樓上的邊房,從窗口看得見玉佛寺的飛簷。
靈龍差櫃檯替他們從外面叫了牛肉粥和小菜進來。他在樓梯口找到打掃房間的小妹,和曼兒年紀相仿的一個女孩,圓臉上帶著笑容。
他委託這女孩置辦一些日常用品,她欣然答應。他又喊住她,略有點猶豫地說:
我還想麻煩妳到女裝店買件外最和睡衣,比妳穿的尺寸再小一號,嗯……揀素淨點的顏色。」
曼兒的雅致清秀宜素淨之色。
女孩卻有些遲疑。「就不知道我挑的東西合不合你的意。」
靈龍拿一雙微微的藍眸看著她。「我會喜歡的。」
女孩臉紅了,點頭去了。
喝了粥,服了藥,曼兒倚在枕上歇息--說也奇怪,住進這小旅店之後,她不知是否感到心安的緣故,精神竟像好轉了起來,此刻斜靠在那兒,小臉楚楚,一副清靈秀靜的模樣兒,真教人打從心眼愛惜起來。
靈龍擰了一條毛巾要給她擦擦手腳,忽聽見叩門聲,兩人都嚇了一跳,有點驚魂,靈龍輕按曼兒的肩膀一下,要她心安,然後到門邊問人。
「是我哪,先生,給您買了東西回來。」外頭傳來清脆愉快的聲音。
靈龍回頭對曼兒一笑,開了門出去。那女孩果然能幹,買回來的東西面面俱到,一件粉青小外套和一襲灑紫花的白睡衣,整整齊齊折在袋子裡。
靈龍或許忘了過去他把別人對待他的心意視為理所當然,然而現在他誠誠懇懇地感謝道:「我就知道我能夠信賴妳。」
女孩紅著圓臉,心底感到十分快樂--不是因為這好看的年輕人給的酬勞,而是出自於他衷心的稱讚和謝意。
「你為我買衣服?」曼兒先是驚喜,然後側了頭有些緊張地問:「你哪來的錢?」
「我身上有點值錢的東西。」靈龍答道,把那件睡衣抖開來。「喜歡嗎?」
曼兒點頭,輕咬著唇,含住淺淺的笑意……靈龍覺得心頭有陣熱流淌過,她那樣子真是可愛極了。
他要幫她脫下身上那件髒了的睡衣,換上新的那一件時,她卻害羞起來,閃躲著不從。靈龍抓住她,用身體壓著她……又不太敢放重量,用手肘半撐著身子。
他低頭看她,波動的頭髮落在眉上,臉色嚴肅,眼底卻蘊著笑。「我保證不佔妳便宜。」
曼兒坐在床上,定要背對他才肯,她一頭柔柔黑黑的頭髮全數掃向一肩,半偏出粉紅秀美的臉頰。髒睡衣卸了下來,她輕打了個寒顫,靈龍柔聲問:
「冷嗎?」
他卻沒有立刻為她披上睡衣,她那纖巧的肩,秀直的背,一身雪白的肌膚像精緻的瓷,他忍不住……忍不住低頭用嘴去輕輕貼在她的肌膚上。
「靈龍……」曼兒顫了顫,小聲道。
「對不起,」他輕歎。「對不起,我……」
她卻伸手到後面,把靈龍的手悄悄牽到胸前,靈龍在她身後跨坐下來,雙臂將她嬌小的身子圈抱住,他把臉埋入她小小的頸窩,依舊是情不自禁,吻她的耳根,吻她頸上隱微可見的青青的筋脈。
他口鼻的熱氣呵在曼兒髮鬢間,她有點輕喘,把他修長漂亮的手按住自己柔軟的胸脯上……一個男人的手禁不起如此的試驗,它很快不聽主人的指揮,在那片柔美起伏的少女丘陵上游移徘徊,享受它自己的快樂。
靈龍確信此刻他的心跳比曼兒出問題的心臟還要紊亂!但是他的手已成了主宰,他被它控制,而且是心甘情願的。他撫摸到一些細細的路線,恍惚想著:那一定是她動開心手術時留下的疤痕。他手的動作越發顯出輕憐蜜意了,他捧住那盈盈一握的半圓,指尖在那蓓蕾上畫圓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