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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哪種記錄?」

  她遲疑不決,接著突然站起來。「我拿給你看。」

  她取下頸際的金項鏈,露出先前被薄披肩遮住的小鑰匙。她穿過房間走向加了銅鎖的小書櫥。她用鑰匙打開櫥門,取出一本皮面裝幀的名冊簿。她把名冊簿拿回書桌前小心放下。

  「這就是羅義泰要家父彙編和維持的記錄。」她打開名冊簿,翻到第一頁。「內容從家父去世後就沒有更新,所以會員的數據都過時一整年了。」

  一股不安悄悄竄下他的背脊,他起身過去察看舊名冊簿裡的第一頁。他立刻看出名冊簿裡的名字可以追溯到「梵薩學會」的創始期。他緩緩翻閱著內容。每個人名下都有冗長的記載事項。細節不只包括該會員的入會日期和專精程度這種小事,還有他的公事和私事,以及對其性格和個人喜好的評論。

  亞特知道他所看到的許多內容都是絕佳的醜聞來源,有些甚至是勒索材料。他停下來細看關於自己的記錄。裡面沒有提到簡凱玲或他打算毀滅的那三個貴族男子,看來他的復仇計劃目前是安全的。但這本可惡的名冊裡有太多關於他隱私的資料。頁尾的評論更令他皺眉。

  韓亞特是名副其實的梵薩師父。此人攻於心計,城府極深。

  「還有誰知道這本名冊?」他問。

  她倒退一步。他明白令她驚慌的不是那個簡單的問題,而是他的語氣。

  「只有家父和羅義泰。」她急忙說。「他們兩個都去世了。」

  他抬起頭。「妳忘了妳自己,狄夫人。」他輕聲說。「妳似乎充滿活力。」

  她使勁嚥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然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和發出一聲矯揉造作的輕笑。「那還用說。但你不需要為我擁有這本名冊這種小事掛心,先生。」

  亞特緩緩合起名冊。「但願我能如此肯定。」

  「哦,你可以,韓先生。真的,你可以百分之百肯定。」

  「這仍有待觀察。」他拿起名冊走向書櫥。「與梵薩有關的古書有時會很危險。不久前一本古書的傳聞導致許多人離奇死亡。」

  他聽到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緊接著是倒抽口氣的聲音。他假裝沒聽到那兩個異聲,把名冊放回書櫥裡,鎖好櫥門,然後緩緩轉身望向玫琳。

  她正蹲在地毯上忙著撿起從書桌上掉落的沉重銀製雕像。他注意到她把雕像放回墨盒旁邊時,手指在微微顫抖。

  「我猜你指的是秘籍的傳聞。」她圓滑地說。「一派胡言。」

  「有些會員有不同的看法。」

  「我不得不指出,許多『梵薩學會』的會員都有各種極端怪異的想法。」她不屑地哼一聲。「即使真有所謂的秘籍,它也在意大利某棟別墅的火災裡燒燬了。」

  「但願如此。」亞特走到窗前。他注意到窗外的小花園裡沒有大樹、籬笆或其它可供闖入者藏身的葉叢。「如我所言,書本名冊有時會很危險。告訴我,狄夫人,妳打算用令尊在那本名冊裡記載的數據,來勒索其它人嗎?如果是,那麼我必須警告妳那樣做會有風險。」

  「拜託你別動不動就用『勒索』這個字眼,好不好?」她厲聲說。「聽了就令人生氣。」

  他回頭望向她。她極其不爽的表情在別的狀況下會很逗趣。「請見諒,夫人,但考慮到我的未來掌握在妳手中,我覺得需要不斷獲得保證才能放心。」

  她惱怒地抿緊嘴唇。「我已經跟你說過我沒有不良企圖。昨夜我是走投無路才會採取那種非常手段,但那種情況不可能再次發生。」

  他望向百葉窗上的小鈴鐺。「我認為妳心裡沒有嘴上說的那樣自信,夫人。」

  書房裡陷入一片死寂。亞特轉身面對玫琳,在她堅決斷然的表情下看到苦惱煩憂。

  「告訴我,狄夫人,」他平靜地說。「妳在害怕什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先生。」

  「我明白由於我是梵薩人,所以妳認定我即便不是瘋子也是怪人,但請相信我還有些基本的推理能力。」

  她開始看起來像被逼上絕路的小動物。「什麼意思?」

  「妳僱用持槍的車伕,他真正的工作顯然是保鑣。妳在窗戶的百葉窗上裝了各種防人闖入的機關。妳把花園裡的樹木修剪得光禿禿的,沒有人能夠接近屋子而不被看到。妳本身學會如何使用手槍。」

  「倫敦是個危險的地方。」

  「沒錯,但我認為妳比其它人更覺得危險。」他凝視她的眼睛。「妳到底在害怕什麼,狄夫人?」

  她凝視他許久,然後回到書桌後坐下,她的肩膀因緊張而僵硬。

  「我的私事不勞你過問,韓先生。」

  他打量她偏側的臉蛋,在其中觀察到自尊與勇氣。「每個人都有夢想,狄夫人。我看得出來妳的夢想是免於恐懼。」

  她的眼中出現好奇。「你認為你能替我做什麼?」

  「誰知道呢?」他淡淡一笑。「但我是『夢想商人』。也許我可以使妳的夢想成真。」

  「我沒心情開玩笑。」

  「我向妳保證,我此刻也不覺得好玩。」

  她抓起一個小小的銅鎮紙,專注地端詳著。「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就算你真有可能幫得了我,我猜那樣的協助也是有代價的。」

  他聳聳肩。「凡事都有代價。有時值得付出,有時不值得。」

  她閉了一下眼睛,然後以敏銳的目光凝視他。

  「我承認昨夜返家後,我想到一個主意。」她小心翼翼地說。

  有了,他心想,她上鉤了。「什麼主意?」

  她放下鎮紙。「我一直在想兩句成語:『以毒攻毒和以賊擒賊』。」

  他恍然大悟。「這件事與梵薩有關,對不對?」

  他的領悟力之強使她眨了眨眼睛,然後皺起眉頭。「在某方面,也許吧!」她歎口氣。「我也無法確定。」

  「妳的想法是什麼?僱用一個梵薩師父來處理一件梵薩事?那就是妳的推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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