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問你,喬治。」
僕人的對話回答了今晚最緊迫的問題,亞特在僕人離開書房、關上房門時,心想,安眠藥草被偷了。無疑是神秘鬼魂的另一次深夜造訪,柯爵士顯然沒有涉入這件事。
亞特從窗簾後面走出來。他離開書房,沿著走廊走向樓梯。幾分鐘後,他穿過擁擠的舞廳走向蓓妮和玫琳。
看到玫琳驅散了他無法在柯爵士的書房找到有用情報的挫折感。在蓓妮和他的軟硬兼施下,玫琳終於同意除去孝服,在今晚穿上淺黃色的絲質晚禮服。她看來艷光四射,他心想。她使其它的女人相形失色,不僅因為她是舞廳裡最美的女人,也是因為他覺得她是世上最迷人的女子。
他在走向她時,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他在替她挑選禮服時沒有選錯顏色,他心想。陽光般的淺黃絕對是最適合她的顏色。
「晚上好,兩位女士。」他在玫琳身旁停下。「玩得開心嗎?」
玫琳猛然轉身,她眼中的怒火使他吃了一驚。
「你怎麼可以做出那麼愚蠢的事情來?」她劈頭就問。「你到底在想什麼?你連半點理智都沒有嗎?你怎會做出那種傻事來?」
迷惑的亞特以目光求蓓妮指點迷津。蓓妮只是挑起眉毛,聳聳肩膀,接著就轉頭繼續觀看舞池裡的紅男綠女。他明白他得靠自己了。
他望進玫琳惱怒的眼裡。「呃──」
「你以為我不會發現真相嗎?」
「這個嘛──」
「我簡直不敢相信。」
「相信什麼?」他充滿戒心地問。「如果是關於我去搜查柯爵士書房的事,妳知道我打算──」
「不是關於那件事,你心知肚明。」她惡聲惡氣地說。
他往四下瞧,看到一小群女人站在附近。他握住玫琳的手臂。「我建議我們到花園去呼吸點新鮮空氣。」
「你休想藉機改變話題來脫身。」
「我必須先搞清楚話題是什麼,」他拉著她走出落地窗。「然後才能為改變它發愁。」
「啐,別裝傻了。」
「我向妳保證,那不是裝出來的。」他拉著她停在露台邊的陰影裡。「好了,玫琳,妳這麼大發雷霆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了有人告訴我,在你的俱樂部裡發生了什麼事。」
他呻吟一聲。「有人提起賭注的事。」
「我才不在乎那一千英鎊賭注的事。那些浪蕩子無所事事到從牆上的蒼蠅到拳擊比賽都拿來打賭,他們會做出這種窮極無聊的事也是意料中事。」
他這下子是真的百思不解。「如果妳不是為了賭注的事生氣,那麼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剛剛得知你對俱樂部裡所有的人提出過挑戰。有沒有這回事?」
他皺起眉頭。「誰告訴妳的?」
「有沒有這回事?」
「玫琳──」
「我要提醒你,我們有過不誆騙對方的協議。你真的打算向每個侮辱我的男人,提出挑戰要求決鬥嗎?」
「我認為不大可能會有人在我聽得見的地方侮辱妳,」他盡可能以安撫的語氣說。「所以沒什麼好擔心的。」
她朝他靠近一步。「亞特,如果你冒生命危險做出為我的名聲決鬥這種傻事,我發誓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他微微一笑。「永遠?」
「我是說真的。」
他感覺到心中泛起一股暖意。「那麼,玫琳,妳是有一點點愛我嘍?儘管我是個經商的梵薩人?」
「我這輩子從來沒有像愛你這樣愛過任何人,你這個瘋瘋癲癲的大白癡。我絕不會容忍你再做出這種傻事來。我講得夠清楚了嗎?」
「非常清楚。」在她還來不及領悟她剛剛說了什麼之前,他把她拉進懷裡用力親吻她。
第十五章
小強把韓先生送他的羊毛圍巾緊緊圍住脖子,躲在門廊的陰影下仔細觀察從酒館出來的兩位紳士。左邊那個傢伙是他跟蹤了一整天的人,颯奇告訴過他那個人名叫葛南索。
「該死,.我覺得怪怪的。」葛南索在台階上搖晃了一下。「但我不覺得今晚我有喝那麼多酒。」
「你八成是記不清楚了,朋友。」金髮男子笑道。「別擔心,我會把你平安送回家。」
「多謝了。」
小強看到葛南索在步下台階時,又絆跌了一下。要不是那個拿手杖的金髮男子及時伸手扶住他,他就會跌個狗吃屎。
期待使小強興奮,一大筆賞金在他的腦海裡跳來跳去。颯奇交代他要特別留意跟葛南索在一起的任何人。持手杖的那個男子比葛南索晚幾分鐘進入酒館,現在他們卻像多年好友般親熱。葛南索的同伴戴上帽子,他的金髮在燈光下像金絲般閃閃發亮。他舉起手杖攔下一輛路過的出租馬車。他把葛南索塞進車廂裡,然後上前跟車伕說話。
小強從陰影裡慢慢移動出來,豎起耳朵偷聽金髮男子的目的地。
「曲樹街,車伕。」圓潤洪亮的聲音在霧裡奇怪地迴響著。
「好的,先生。」
小強沒有繼續聽下去。他對靠近河邊的曲樹街很熟,它在這種深夜會是一個黑暗危險的地方,盤踞在那裡的是最卑劣的鼠輩,用兩隻腳走路的那種鼠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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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琳坐在臥室的小書桌前,視而不見地瞪著小簿子,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對亞特脫口而出的魯莽示愛。幸好他很有紳士風度地沒有再提起那個話題。或許他跟她一樣震驚。也許他最不想聽到她說的就是那三個字。他自稱是她的愛人,但他從來沒有說過愛她。
敲門聲響起,玫琳抬起頭瞥一眼時鐘。午夜已過。「進來。」
房門打開,身穿睡袍的奈麗出現在門口。「打擾了,夫人,但有個男孩在廚房門外要求見颯奇或韓先生,但他們兩個都還沒有回來。」
亞特去俱樂部收集情報,颯奇扮成車伕陪同他前去。
「一個男孩?」
「是的,夫人。替颯奇和韓先生跑腿辦事的男孩之一。他說有很重要的事,說是關於他監視了兩天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