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禮拜堂的台階上,站著英姿勃發的魯特加。他身穿黃黑兩色衣服,看著姬熱拉在羅薩的陪同下走來,眼裡閃爍著堅毅而柔和的光芒。凱爾溫主教衣著華貴,顯示著他作為國王親信的地位。在他旁邊站著高恩特神父,他身體僵直,好像背後被人用刀頂著。當羅薩把她交給魯特加時,站在人群前排的盧修斯伯爵給了她一個冷冷的微笑。魯特加的大手環抱著她,輕輕地摟緊她以示鼓勵。一切都像是虛幻,除了魯特加溫暖而有力的手,和她自己冰涼的手。
整個儀式亂糟糟的。禮拜堂因擁護的人群顯得悶熱。姬熱拉感到頭暈目眩,她的身體好像是空氣做的,飄浮在地板上。她左右搖晃,站立不穩,魯特加扶住她。她甩了甩頭,突然間一切都變得真實起來:主教單調沉悶的聲音、嘈雜的人群、人們散發出的各種混合的氣味、她的胃因飢餓而發出的疼痛,抓住她胳膊的魯特加那雙結實的手。
這不是夢?儘管瘋狂,可不是夢。
主教宣佈姬熱拉成為魯特加的妻子,她丈夫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溫柔的吻。姬熱拉抬眼看了他一眼,她平生第一次暈了過去。
第二十章
姬熱拉坐在魯特加的臥室裡,面前擺有一桌盛宴,像傳說中的王后一樣有一種登基的感覺。魯特加懶散地坐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兩條腿無精打采地伸著,雙手交叉枕在腦後,一副獵人剛剛捕捉到一隻特殊風味的母鹿的神情,心滿意足地看著她。當她吃完了第二塊肉餅時,他大度地笑了起來。
與姬熱拉在魯特加的臥室裡獨自進食的同時,樓下的大廳裡,參加婚禮的客人們也在就餐。她依然存有一種並不能用食物來治療的困惑的感覺,但是魯特加仍表現出在她無論何時吃飯都要忠於職守的樣子,來分擔她參加婚禮燕會的懮慮,與她單獨進食,讓阿德琳達和羅薩代替他們作為主人招待賓客。
「對不起,我餓壞了。」姬熱拉嚼著一口奶酪說。
「阿德琳達應該餵過你吧,你肯定你沒病了嗎?」他的眼睛帶著極為關心的目光盯著她。
「我很好,實際上我吃飽了。」過去的一天比她做過的夢還要模糊,現在她的腦子清醒了,可是世界看起來還是有點兒不確定,她不知道她在哪兒,甚至到底她是誰。
「我們真的結婚了嗎?」她有些遲疑地問道。
魯特加微微一笑,臉色放鬆下來。「就跟教皇親自把我們結合在一起一樣真實。」
「這太奇怪了,我的主人。你會娶一個農奴?一個沒有父親,出身卑賤的女人,比別的農奴更沒有地位的農奴嗎?」
他搖了搖頭,眼睛興奮地亮了起來。「你不再是農奴了,而是從這裡直到北海所有土地上的女主人。」
姬熱拉閉上了眼睛,以為睜開時又回到了從前的悲慘境地,但沒有,她仍坐在魯特加的臥室裡,而現在也是她的臥室了。魯特加兩眼冒火,貪婪地盯著她,那種貪婪與擺在他們面前的食物毫不相干。
「碧雅特麗絲……」
「不要說這個讓我們掃興的事。」
姬熱拉相信了,但是不敢確定的陰霾依然籠罩在心頭:「出身高貴的將軍不該娶一個普通的侍女。」
「姬熱拉,你不普通,我不止一次告訴過你,你使查理王宮廷裡所有的貴婦人都黯然失色。」
她心頭一熱,兩片紅雲浮上了她的面頰。她做夢都想成為魯特加的妻子,但從來沒有也不曾相信好夢能夠成真。而此時此刻她就在這裡,將與他生活一輩子,為他生兒育女,作為他的情人,他的妻子,前途光明得連想都不敢想了。
他端起擺著晚餐的小桌,放到一邊。姬熱拉看出他眼中的神情,同時感到自己的體內也有某種要響應的緊縮。她頑皮地笑道:「你認為我們應該下樓去嗎?」
「不。」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來。
「這樣會冒犯你的客人的。」
「是我們的客人,太太。」
「我們的客人。」她笑著承認道。在魯特加的頭腦中,他們的客人怎麼想並不重要。他的眼睛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含情脈脈地慢慢注視著她,令她全身的每一條神經都顫抖起來。
「我們的客人會對他們的狂歡感到滿意的,」魯特加邊說邊把她拉近,「我們搞自己的私人慶典,他們是不會想我們的。」他摸著她的面頰,然後摘掉紮在她頭巾上的珍珠束髮帶,「總之,你太過度緊張了,阿頓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摔倒在我腳下。」他的手指溫柔地把頭巾扔到一邊,虔誠地梳理著她那瀑布般的長髮。
「女巫。」魯特加低下頭在她的面部輕輕一吻,「你施展的魔法讓我想在這張床上和你呆一輩子。」他看起來說得很認真。他把手從她身上拿起時,下巴的肌肉一跳,「不止這個,不過。我們還有客人,他們一定感到被忽視了。一個男人不該讓別人看成太迷戀他的新娘。」
她開始起床,但他用飛速熾熱的吻把她重又按回枕頭上。「如果你還感到疲倦的話就睡覺。」
「不,」她含糊地說道,「我不會讓你的……我們的客人認為你為了享樂和我戀在床上。」
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種意味深長的微笑:「主意不壞,既然你這麼建議。」
她的臉發燒了,不知道臉上有多紅:「那可不是建議。」
他抬了抬眉毛,打開了門:「我給你派個什麼人來。」他出去時保證道。
他說的那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姬熱拉困惑不解。
露特佳進來時怯生生地敲門聲解開了她的疑團:「主人說我將是你的僕人。」這個女孩對她說。
「我的僕人?」姬熱拉大笑起來,她哪裡需要什麼僕人啊?
露特佳繼續用不習慣的尊敬的口吻說:「你想要我給你送些什麼吃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