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令人愉快的一晚,但是黛麗卻驚訝地發現,她幾乎已經忘了那種和熟悉的老友在一起的感覺了,她今晚跳的舞比以前都多得多,也喝了很多香檳,因為每次她的酒杯才剛空,安森就會立刻幫她注滿,而樂團又整晚奏著華爾茲,安森每隔一首就會來和黛麗共舞,黛麗總是喘著息把香檳一飲而盡。安森和她論及以前她在雷瀚的一切,又勾起了她美好的回憶,那些她希望永遠不會停的日子。她開懷笑著,這是她九個月以來第一次真正的放鬆自己。
「啊!午夜了!」安森大聲說道:「我們來慶祝吧!來,黛麗,再喝一杯。」
「我已經喝太多了,安森,我明天一定會睡到中午的!」
「那有什麼關係!」安森開朗地笑著問道。
「黛現一向都是只早起的鳥兒,盧先生,我想她如果不早點休息,明早會頭痛的。」希妲說道,感覺自己也有點累了。
「早晨過去之後所等待的就是夜晚的來臨啊!」安森說道,一邊走向另一群人,喝另一杯香檳去了。
黛麗發現自己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她從沒這樣過,屋裡似乎變得熱起來了,空氣裡瀰漫的人味、煙味和蠟燭燃燒後的煙味讓她覺得相當不舒服。她呷了一小口香檳,希望把胃裡的不舒服壓回去,不過她失敗了。那甜甜的香檳酒只是讓她覺得更噁心、更難過,她覺得自己的手臂軟弱無力,頭腦也愈來愈不清楚。她努力地想想起女洗手間在哪裡,終於,她想起來了,是在樓上,要走過一段長長的走廊。然後,她看見三扇高大、敞開的門。外面應該是陽台,急於逃離屋裡的熱度和煙味的她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她要去哪裡或是為什麼,她輕輕繞過希妲和婕絲,往那三扇門走去,她心裡想的只是她不能在眾人面前出糗、丟臉。
她原本是不想引人注目的,想安靜地到達陽台,但是下一刻她卻再也管不了自己是不是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從她胃裡的翻騰,她只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加快腳步,她可能會在大家面前嘔吐出來。
她終於走到了陽台,那涼涼的夜風迎面拂來,果然頓時讓她感覺好了許多。但是,顯然光是清爽的涼風並不足以平衡她喝得過量的香檳酒。她還是吐了出來,不管她的樣子是否狼狽,衣服是不是亂了,她不顧一切地在黑暗的角落吐了起來,她覺得她的嘔吐聲是她所聽過最難聽的聲音了,也許屋裡的每個人都聽見了呢,但是她也顧不得了,總之能把胃裡清空實在是舒服。
她終於覺得完全輕鬆之後,直起身來,覺得快站不住了,而且滿口酸味。當她正在慶幸似乎沒有人發現她的醜態時,突然覺得有人站在她後面。
「天哪!是瑪芙嗎?」她作著極壞的打算,她似乎可以看見瑪芙緩緩地移動她的腳步,在一群一群的宴客間穿梭著,告訴大家她在惠特摩大宅的陽台上吐了。最後黛麗閉上眼睛,挺直了背,決定面對現實。
「我想你會需要這個。」一個低沉而有魅力的男聲說道。
黛麗發現一塊方巾從她的肩頭遞來,不假思索地接過方巾,用它擦了擦嘴和衣服,黛麗慢慢轉身過來。
不是瑪芙!黛麗發現跟前這個和她只有兩步距離的男人,正是之前她在宴會上看見的那個!他在這個距離看起來更顯得不羈,當她看著他有個性的臉上正映著月光,灰色的眸子更像是直坎坎地望進她的心裡,像是透出懾人心魂的魔力,讓他看起來和其他人都不同。
第二章
「如果你已經用完我的手帕,我想拿回來。」
「哦,哦!不!」她結結巴巴地說道,把手帕緊抓成一團小球捏在手裡,「讓我幫你把它洗乾淨再還你吧,我明天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還給你。」
「明天早上的第一件事?」
「是啊!」
「你應該在你還沒走失之前回去屋裡。」
「我相信我還沒迷路,」黛麗邊說邊想著她剛剛衝出屋外的模樣,「可是他們一定覺得我很糟糕,我甚至差點撞倒一位夫人。」
「女士們都會認為那是年輕女孩跑到陽台上去平靜她們受傷的心靈。」
黛麗自我防衛的意識就像刺蝟的針一樣,倏地豎了起來,「我並不是因為情感受到打擊而跑到陽台來哭泣的。」
「那你是寧可他們知道你是到陽台上來把你的胃清空嘍?小姐,那麼你就懂得下次應該注意你喝了多少酒。」
黛麗還沒來得及作任何反應,他就頭也不回的往舞廳裡走回去了,只留下氣憤的黛麗仍然站在陽台上面。她並沒有掙扎很久,她知道自己必須面對這件已經發生的事,於是她挺直了肩,往屋裡走去,準備接受任何異樣的眼光或評論。然而值得慶幸的是,舞會正好結束了,在紛亂中沒人注意到她的離開或回來。
黛麗一行人要離開時,原本籠罩霧氣的天氣變成傾盆大雨。彼得把車拉到惠特摩舞廳的門前,菲力讓希妲先上車,然後又扶黛麗上了車,自己居後。車子裡面就和往常一樣,彼得已經準備好暖爐、外套等保暖的東西。
「這場雨真大!」希妲邊說著邊把自己包進溫暖的羊毛外衣晨,「除了天氣以外,我想這是個很不錯的晚上,你說呢,菲力?」
「確實是,今天晚上我和那些男士們聊了不少。」
「那位侯爵閣下,我想他得到大多數女性的青睞哦。」
「哦,那一位啊,我想是吧。」
「你是在妒忌嗎?」
「有一點,再加上困惑。你看過像查德這麼難懂的人嗎?或者是他那種與眾不同的氣質?他有時候很高貴,有時候卻又不是。」
希妲點點頭,「真是精闢的形容……不過又稍微太為粗略了。」
「事實上他約一年前接管紀林,在他接管之前,紀林是作牧牛或是肥料之類的事業。但是你知道嗎?他卻寧願把時間花在收集種子和研究培育動物而不參加社交,他研究的甚至不是馬!他養的是家畜,家畜和美國來的新作物,他就是那個只知道這些的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