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什麼似乎也無法令他高興,因為他一點也不幽默地發出半聲笑。「你知道蘇格蘭歷史延伸至英王詹姆二世的革命嗎?」
「是的,你的父親羅斯公爵支持查理王子。」
他下顎的肌肉放鬆。「是的,讓驕傲和固執控制著他,他也因此付出了代價。」
「所以英王拿走了東羅斯地區。」
「他們拿走了一切。」他的望遠鏡輕拍著船的欄杆。「頭銜、財富、土地。我七歲時,身無分文。」
「可是你長大成人後,取回了你的財產。」
「它本來就是我的,我一向保護屬於我的東西。」
這次不行,她想。「你的母親呢?」
他用望遠鏡指著逐漸靠近的忙碌碼頭。「她死於泰恩。
「我很遺憾,我希望能說什麼安慰你。」
如此說,然後轉身背對著海岸。
她感到在他銳利的目光下她是赤裸裸地。「我對我的親人會十分忠心。」
「這是一種高貴的情操,可是由於你沒有親人,柏小姐,這還是個疑點。」
她有個荒謬的想法,認為他已知道她的秘密。但這是不可能的,他、水遠不可能把她和莉安聯想在一起。她愉快地說:「你有足夠的家人為我彌補了缺憾。」
見他沒回答,她又說:「莎拉告訴我你在泰恩有座城堡,它很雄偉嗎?」
他的目光跟隨著一隻飛翔的海鷗。「就我記得的,它比金拜爾小,也沒那麼古老。我現在沒法描繪它。」他給她望遠鏡。「瞧那金色的圓頂。」
她舉起望遠鏡試著瞧在碼頭上走動像螞蟻般小的人,還有點綴在天邊像拇指般大的圓頂。陽光在目標上閃爍,但畫面隨著船起伏搖晃。「你能教我怎麼看嗎?」她問。他當然會教她看許多事,但沒一件和陸地上的風景有關。
「手臂別那麼僵硬,」他說,走到她背後。「放鬆。」
放鬆?如果他這麼碰她,她會化成一灘水。他誘人的男性氣味飄入她的鼻子裡,由他身體散發的熱力令她暖熱。
當他的碰觸來臨,卻像一隻蝴蝶遙不可及。他的臉出現在她旁邊,晨光描繪出他的側面。如果她轉頭,就會碰及他的唇。
船傾斜。她的頭碰到他的帽子,帽子飛過她,他伸手去抓。她失去平衡,望遠鏡由她手中飛出船邊,落入藍色的波浪中。
茱莉發現自已被卡在欄杆和他的胸膛之間,白領結碰到她的鼻子,他熱情的眼神使她心蕩神搖。他仍想要她,可是陰暗的情緒出現在他眼中。
「抱歉弄丟了你的望遠鏡。它對你很特別嗎?」
他的身體壓近。「一度曾是,但現在不是了。「 她握緊拳避免自己伸手碰他。「你對我很冷淡。為什麼?」
他越過她的頭上方注視著某一點。「一個男人離女人這麼近,不會……很冷。「 興奮竄過她全身。「你溫暖嗎?」
「是的,茱莉。事實上,我熱極了。」他退後一步,指著索具邊的水手們。「可是你是個受人尊敬的女教師,我們不想要這些男人把你的名字加入他們的歌曲裡吧。一 她忘了船員,也沒想到船的搖晃。她想到的只是這個男人,她有多麼想要他。絕望使她不顧一切。「無論你怎麼對我,他們都不會如此做。他們太尊敬你了。」
他頸上的肌肉緊繃。他咒罵一句,拉過茱莉在他手臂往後彎,以懲罰的吻蓋住她的唇。
抱著她熱吻的是個陌生人,柔軟絲絨的衣服跟底下他僵硬的身體似乎很不協調。那個曾溫柔地吻她,用魅力迷住她,以敏捷的回答誘惑她的男人在哪兒呢?
在她嗡嗡作響的耳中,她聽到水手們在用蘇格蘭語大叫。她聽不懂那些一話,但顯然是令人尷尬的話。她感到下賤、低級。當他的一隻手撫摸著她的胸時,她感到自尊掃地。
她扭開身,他們四目相交。「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情地對待我?」
若不是她較瞭解,她會以為他看起來受傷、後悔了。「我只是把半個小時以來你一直要求的給你而已。」
迅速退下似乎是最好的方法。「對不起,我要恢復成一個受尊敬的女教師。」
「是的,柏小姐。我們不會想要任何人以為你有什麼隱藏的一面。」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比以前更困惑了。他欲言又止,吁口氣問:「瑪麗和莎拉還好嗎?」
雖然確定他原想說別的事,她仍抓住這中立的話題。「莎拉從沒暈船,只是假裝的,以免瑪麗得獨自留在艙房裡。」
「我就擔心是這樣,我不認為莎拉會暈船。」
「為什麼不會?」
一群饑民們爬上桅索。「她母親的親人是善於航海的人。」他嘴巴緊閉,下顎的肌肉抽動了一下。茱莉變得僵直。莎拉的母親有家人,她不是由維吉尼亞來的孤兒,莎拉不可能是莉安的孩子。
「或者那是瑪麗的母親?」他搖搖頭,聳聳肩。「我老是弄不清她們。仔細想想,我相信是雅妮的母親。對,沒錯,這小靈精有水手般的舌頭。」
若茱莉聰明、小心,或許能由女孩們母親的名字得知相似的意思。那麼她就不需要孟家族譜了。
租來的馬車經過大街和小巷。好奇的路人擠在路邊,英格蘭人在右,蘇格蘭人在左。
英格蘭人張口結舌地指著馬車上公爵的三角旗幟,彷彿從未見過貴族般竊竊私語。輕視的表情顯示出他們的敵意。
道路左邊的蘇格蘭人卻歡呼敬禮。孩子們騎在父親的肩上,小手揮舞,滿面笑容。
驕傲梗在藍棋的喉中,心中充滿鄉愁。這些街道一度擠滿蘇格蘭人,他們披著各族特定的格子披肩,吹著風笛。他記得也穿著自己的披肩並戴著小帽子。路人會叫住他,讚美他腰間的美麗毛皮袋,說他有一天會成為一個高尚的領主。
現在,他真的要統治高地,但他的成敗就在泰恩,他兒時的地獄。
在此地和全東羅斯地區的英格蘭居民都預期孟氏領主會帶來野蠻的事,蘇格蘭人則期待他強而有力的統治。這似乎是完全不同的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