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蘭歸還手套。「它想要和你握手,爵爺。」
伯爵像是要碰觸沸騰火爐似的伸出手。他瞪著「福寶」的嘴,深恐它一口咬掉他的手指。「它……呃……挺可愛的。」
「對某些人而言,我想是的,」若蘭拍著狗的頭說道:「好孩子。」
「福寶」吠叫。伯爵往後跳起來,跌在馬車上。
眾人哄堂大笑,但沒有人去扶伯爵一把。
伯爵起身,扶正眼鏡,對人們說道:「好了,各位,請幫我留意帶孔雀毛來的那個傢伙。我正在等他。咱們可以走了嗎,小姐?」
「當然,爵爺。我們可以繼續我們的討論。」
凱爾詛咒自己竟沒有料到她會開門見山。水泡的事使他措手不及。
我的記性很好。
他嘀咕的扶她上車,卻驚喜的發現她如此輕盈、如此芬芳怡人。他這位嬌小的外交家身上那股異國的芬芳,使他聯想起山間清爽的冬日。他爬上來坐在她旁邊,刻意笨拙的絆一下。
「福寶」跳到對面的座椅上,端莊優雅的坐著。
凱爾瑟縮的以顫抖的手揮動韁繩。群眾散去時,他決定為他們的表演獎賞他們一番;除了那位新來的補鍋匠之外。安格對他們訓練有素。他還提早出門,通知農夫們準備領主的造訪。這次出遊將進行得天衣無縫。
馬車一出外牆,若蘭便說道:「出去,『福寶』。」
獵犬跳出馬車,鼻子貼著地面,展開全面的巡查。它那油亮的金紅色毛皮在陽光下閃耀。
在午後的微風下,凱爾志得意滿的檢查他的計劃。在今天落日之前,若蘭小姐就會相信他和他的人民都是辛克萊男爵手下無辜、無助的受害者。她將回報女王,辛克萊男爵會成為罪魁禍首。然後生活將風平浪靜的繼續下去。
凱爾說道:「你訓練這頭獵犬嗎?」
她注視「福寶」,表情是溫柔的。「其實它不太需要訓練,天生就是偵察犬。你介意它留在我的房間嗎?我保證它會聽話。」
如果樂意,若蘭小姐可以帶一群豬進來。「請便,不要拘禮。」
「謝謝你。我發現你的犬捨中有許多狼犬和狐狸犬。」
他俯視她微笑道:「原來它們是狼犬和狐狸犬啊?」他的口氣好像是麥肯剛學到一句新的詛咒語似的。「對我而言,它們都是一團毛茸茸,沒有一隻比得上你的『福寶』。」
她不以為意的說道:「我忘了爵爺喜歡的是釣魚而不是打獵。」
他知道這是一句謊話;她的記性好得很。如果她是想要套他,那麼她就大錯特錯了。「『福寶』看起來健步如飛。」
「謝謝。它擅長旅行。令尊教您駕駛馬車嗎?」
凱爾心中一緊,馬匹慢下來。他樂意和地閒聊除了他父親這個話題之外。杜肯尼是一位暴躁、冷酷且善於使用鞭子的人。
凱爾甩動韁繩。「不,恐怕我們父子相處得並不好。他是一個粗野的傢伙,常常說寧願穿女裝爬山,也不要坐馬車。你能想像這種事嗎?」
「他也和辛克萊男爵打仗嗎?」
凱爾懷疑她的微笑是練習過的,她是否別有居心?
必須小心回答,因為凱爾不能失去理智。理智!他幾乎失笑;他應該是一位沒有理智的人。「也打仗?我可沒有打仗呢!暴力是下策。我喜歡釣魚,這你是知道的。」
她盯著馬匹,但凱爾知道她在動別的念頭。他願意以基德堡所有的鹽來換取她的想法。
「你的名字來源和令尊有關嗎?」
凱爾真、心地說這:「不。家父是一位粗野的蘇格蘭老鄉,大家叫他大盜肯尼。」
「他打仗嘍?」
「到死為止。」
「他過世時你幾歲?」
他就等她問私人的問題,這樣他才能回問她。他想知道為何地還小姑獨處?她是否名花有主了?她是不是哪位王公貴人的情婦?她的乳頭是不是粉紅色?被吮吸時,是否會堅挺?
「如果這個話題使你不快,爵爺……」
凱爾克制他的慾念。「一點也不,小姐。當時我二十歲,人在羅馬。」他溫馴的補充:「我一向喜歡研究羅馬人,他們的人工河道是最好的鮭魚河。」
「啊,是的。我很好奇,」她玩弄著皮帶。「男爵為何指控你攻擊他們?」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了。他是惡人先告狀、作賊的喊捉賊。像你們如此聰明世故的人必定瞭解這個的。」
他八成躲在她的衣櫥裡窺探,她狐疑的打量他。
陽光將她的瞳孔幻化為灰藍的寶石,而她的秀髮化為金色火焰。她臉上撲了粉,他想,因為他可以瞧見她鼻樑和臉頰上有雀斑的痕跡,多麼可愛。馬車顛簸一下。他的注意力回到現實。
「我們要先去哪裡?」她問道。
偽裝不假思索的回答應該是上策。「你已經見過麥家了或者它的殘骸。你真的想看辛克萊燒燬的其他農家?你會弄髒衣服和手的。」
「不用。但我想見見那些農人。並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話,凱爾爵士。」
他早該料到這一點。若蘭小姐的心思細密是名不虛傳的。啊,但她和杜凱爾只是初識。
他差點笑出來。「你竟然以為我有能力搞詭計,真是令我深感榮幸。你會說蘇格蘭話嗎?」
「是的,足以和人對話。」她以蘇格蘭話說道。「你在回答之前猶豫了一下,你原先真正想說什麼?」
他喜愛和她在言語上捉迷藏。他以英語說道:「哦,若蘭小姐,恐怕你已經認定我是愚蠢的。」
「如果不說清楚,我會以為你隱瞞了什麼呢!」
凱爾提了一個大膽的話題。「如果你真的非知道不可……我是想知道狗能不能學釣魚?」
她的表情像是第一次嘗到檸檬似的。
凱爾忍笑說道:「我說過了,那是愚蠢的。但我相信你會原諒我。我實在對釣魚太有興趣了。我是一位思想前進的人,你知道的。」
她臉上的懷疑表情帶著一抹純真。難道她從來不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