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母親,她心想。
令她更吃驚的是,她發現她出世時他父親的無力感。他埋葬亡妻時只有十八歲——
就是茱莉頭一次擔任郵政局長、收養二十五位孤兒的年齡。他一直未婚,沒有女人能取代他心目中露莎的地位。
可憐的父親,她心想。
洛克堡宣佈破產,把公爵未亡人文娜夫人趕了出去,她身無分文,從那時開始便依憑喬治為生。她自然而然成為眼前這位尖酸刻薄的老太婆。
可憐的外婆,她心想。
最後一個發現令她莞爾:巴斯之王不會拼字。
可憐的畢梧,她心想。
然後她又回首漫漫前塵,凝望著她的是充實的生活和幸福的未來。她會贏得齊雷克的愛。
幸運的我,她心想。
到牌局結束時,藍畢梧捧起一大堆戰利品,宣稱他賺的錢已夠建造礦泉醫院。
茱莉起身梭巡人群。
卻不見雷克人影。
「他走了。」他的侍從艾森說。
她沉浸在自己的歡悅中。「什麼意思?我要讓他看這個。」她揮揮手中的公文。
「我贏得了經營郵務的特許權。」
「恭喜啦,希望它會給你帶來無限歡喜,小姐。」
茱莉不懂他何以嘲諷。「怎麼回事?」
他取出婚約。「你為何這麼意外?你這個說話不算話的人,你簽下這個,卻又不肯嫁給他,你根本不在乎他。」
「這不是真的,我愛他,我想嫁給他。」
「你不能既當郵政局長又當他的妻子。」
艾森顯然不太瞭解安茱莉。「我當然可以。再過一、兩年道格就能接手了,雷克也知道。他喜歡巴斯城。他人在哪裡?」
艾森斜眼打量她。「那麼你父親跟外婆怎麼辦?」
在喝過父親的一瓶好酒之後,他們倆已言歸於好。他們當然不會像茱莉和雷克一般友愛,卻也不會再彼此傷害。「父親回法國去了,外婆要跟恩德利公爵夫人到倫敦去。
艾森,求求你,跟我說他在哪裡?」
侍從微微笑,揚揚手中的婚約。「我帶你去見他。」
中午,她站在布里斯托的碼頭,望著戰艦「忠誠號」,齊氏家族的旗幟在空中飄揚。
懷疑和希望在她心中拔河。
她抖著手寫了短箋交給艾森。她等待著,希望會看到雷克出現在欄杆處。她含著眼淚,黯然轉身想回到自己的生活中。
但艾森下船交給她一張紙。她的心跳得好快,匆匆攤開紙。紙上是雷克吃力的筆跡:「致未來的恩德利公爵夫人:准予登艦。」
不久之後,巴斯城的郵政局長步到船上。制服鮮麗的水兵們在甲板上排成數列,在隊伍前頭的是意氣風發的雷克。
她跨步向前,彷彿在空中行走似的。當她目光落在雷克身上人就感覺自己飄向他。
她在一步遠的地方嗅到明快的檸檬皂香。她含笑吸口氣說:「我愛你。」
他將她摟進懷中,仰天長嘯。「皇天和齊氏列祖列宗在上,我也愛你。」
水兵們齊聲喝彩。她感到好幸福。她摘下他的帽子,拋到她背後。「表現給我看。」
他開懷大笑。「榮幸之至,局長小姐。」
然後他就在她唇上印下充滿承諾和深情的吻,水兵們吹著口哨大聲鼓掌。激情在旋轉高飛,直到其它聲響都淡了,只剩下他們倆的心跳聲。
到最後他縮回來,厚實的胸膛起伏著,目光炯炯。她因亢奮和愛意而感到有點暈眩,抬眼看他。
「甜心,保留那個念頭,直到我們回到巴斯城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