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好沒發現宮仲輝的心情,蹙眉說出自己沿路思索的想法,「阿輝,我是在想你那天叫我陪你當乞丐婆的話,現在想了想,覺得那時的我實在太衝動了!
我--」
「好了啦,」一旁的宮老夫人不待阿好把話說完,便急匆匆的打斷,「湘君,別多想了,你一定是太累了,進房躺著休息,這裡我們來就行了。」
「是呀,君姨您累了。」
「夫人……」其它人七嘴八舌的,直催阿好進房休息,不讓她把話說完。
宮仲輝卻動也不動的站在她的身前,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娘,讓湘兒把她心裡的話說完吧!」
阿好盯看其它人焦急的神色,再看向宮仲輝冷硬的表情,奇道:「阿輝,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我是想,我們兩個年輕力壯又手腳健全,我們可以去幫人家做工賺銀兩,回來奉養娘和養活一家子,沒必要去當乞巧嘛!
頓了頓,阿好又不太確定的問了下眾人,「還是你們真認為向人乞食比較好?」對於這點,她可是大力反對的。
第九章
沒料到她一路思考的竟是這個問題,其它人全愣著呆瞪著她。好半晌,翠蓮先噗哧一聲的笑出來,連忙躲開去做事。靜香也笑咧了一張小嘴,蹦蹦跳跳的走開去。連宮老夫人和范叔也都好笑的互視一眼,笑著搖頭回去繼續抹她的桌子。
宮仲輝深吸一口氣,又抑不住激動的擁住阿好。跟她在一起,他的心情猶如觔斗雲般,起起伏伏,一下子如在冰冷的地窖裡,一下子又如飛到天上的雲端。
「你放心,就算是傾我所有,我也不會讓你拉下臉跟人乞食。」
「可是日子……」
「少夫人放心,我身邊還有些積蓄,開家店面不成問題的。」范叔顧不得殺風景,出言安撫阿好。
「那怎麼可以!范叔,那是您準備養老用的,我們現在住在這兒就夠打擾了,怎麼還能再拿您的積蓄去開店。」阿好不好意思的推辭。
「少夫人,現下都什麼時候了,您還跟我客氣!我們現在就同一家人似的,大家互相幫忙,還分你我!」
宮仲輝擁著自己的妻子,笑望自己的親爹。雖然為了娘的清譽,他們父子不能相認,但是從小到大,他們一直親如父子,認不認,又有何差別?
「湘兒,既然范叔都這麼說了,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等以後賺了錢,再還他便是了。」
「還是少爺懂事。」范叔拍著宮仲輝的肩胛,眼中閃著欣慰的眸光。
時序入冬,天黑得早,不過酉時,天就暗得需要掌燈了。翠蓮就著屋後荒廢菜圃裡的野菜,整治了一桌几碟青菜粗食。這些雖然比不上宮府的細緻精美,但比起麓南村的窩窩頭可又好上太多了,所以阿好一點也沒嫌棄的吃了足足一大碗。
見她吃得開心,宮仲輝才放下心的開始用餐。
「輝兒,往後你還是打算在洛陽發展?」宮老夫人神色安詳的問道。十幾年來她在省思院也是清心寡慾的,這桌尋常吃食還沒能難倒她。
宮仲輝放下箸筷,凝神想了想。「雖然宮祁安一定會打壓,但我的人脈大都在這,離開洛陽,反倒不美。開間店面,尋常百姓不理會豪門的內鬥,哪兒貨品實在、價錢公道,便往哪去,只要避開貨料源頭的供應,應該就可避開祁安的勢力。」
「可是少爺,宮家做的不就是貨源供輸的路子嗎?開店賣貨,怎麼避得開貨源的供應?沒貨,我們賣什麼?宮家的勢力有多廣,現在說避就避,哪有那麼簡單?」范叔跟在宮仲輝身邊談生意,見過他以宮家勢力打壓過對手,明白宮家的能耐不可小覷。
宮仲輝笑著點化范玉庭。「范叔,宮家做貪污買賣是從我這代做起,底下的掌櫃夥計,全是我一手拉上來的,我有自信他們就算不幫我,也不敢對我趕盡殺絕。」
「若是下午你將宮家讓給祁安時,沒答應得這麼乾脆,現在也不至在這傷這個腦筋。」放下箸筷,宮老夫人說得不無遺憾。
見他娘提起這事,宮仲輝也沒了吃飯的心情。「那本來就是宮家的祖產,還給宮家的子孫,理所當然。」
舍下努力十五年的事業,說他放得開是假的;只是不放又如何?他畢竟不是宮家的血脈,沒資格繼承宮家。
當初老爺子將家產交給他時,宮家只是個空殼子,他花了十五年的時間,替宮家又打下一片天,也算是報答了宮老爺撫養他十六年的恩情。
宮夫人可不同意他的論點。「說的好像你不是姓宮似的!就算宮祁安是嫡長孫,但宮家可是老爺子親口將它交給你的,身為宮家子孫,拿他個一絲半毫,可理直氣壯的很!」
宮仲輝溜了其它人一眼,簡單地回道:「娘,這事我自有分寸。」
看慣了別人臉色生存的翠蓮,立刻識趣的拉著靜香起身。「老爺、夫人、老夫人,靜香和我忙了一下午,想先回房休息了。」
靜香也敏感的察覺飯廳的詭異氣氛,溫馴的讓翠蓮拉著離開。
范玉庭也跟著起身,「少爺,你們--」
「范叔,您留下,待會我想問的事,也跟您有關。」
待范玉庭坐下後,宮仲輝才正色的轉向他娘。「娘,現在這裡沒外人,您就老實告訴我,我真的是宮家的子孫嗎?我真的是老爺子的子嗣嗎?」
宮老夫人瞠大了眼的反瞪她兒子。
「輝兒,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以為娘不守婦道,背著老爺在外偷漢子?
」兩股清淚不受控制的滑落宮老夫人的眼角,她也不去拭淚,兒子的質問實在太傷她的心了。「難道娘在省思院吃齋念佛十幾年,你對娘的清譽就是這樣懷疑的嗎?」
「娘,您別傷心了,阿輝不是這個意思啦!」
「少爺,您怎能這樣懷疑夫人!」范玉庭表情複雜的責怪宮仲輝。
宮仲輝看著他娘的含淚指控,心裡也不舒坦。只是……一如祁安所質疑的,時間上太過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