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關宇飛突然大喝一聲﹔凌空一個旋踢,和他過招的對手被踢出來一個。
這招「鴛鴦連環腿」實在是使得很好、很妙,但是……天殺的!小王爺沒看一下他 把人往哪邊踹!
頭頂上一聲巨響,是那被踹中的倒霉鬼,橫飛過十幾尺遠,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八 仙桌上;翻了兩翻,「砰」一聲摔在地上,離她不過一尺遠的距離!……可惡!溫柔連 忙放下剛才一直緊抱著的琵琶,鬆脫肩上的披風。說不得,只好等他一行動就掀桌給他 個當頭罩。
已經有人行動了。溫柔身邊的不知哪位公子發一聲喊,掀了頭頂上的桌子就要落跑 。那墜地的灰衣人已經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此刻不假思索,揮刀就要砍過來。溫柔 連忙將手中披風扔了上去,隨手操起個較能砸人的凳子……沒想到,她身邊那位公子看 鋼刀砍過來,也行動了。他的行動竟是拉住身邊的她當成擋箭牌,狠命往前一推!
「啊!」溫柔一個沒防備被推出去,刀光寒鋒近在胸口,這下是真的驚叫了!腳下 用勁盼望能收住去勢,她連忙將凳子擋在胸口,閉著眼迎上刀鋒……「扣」一聲悶響, 是凳腳撞上刀鋒的鈍聲。衝擊沒有她想像中的嚴重,可是到底煞不住腳,又向前跌出兩 小步才站穩。
咦……向前﹖她連忙退出幾步,定了定神才看見,剛才還揮舞著大刀的人,此時居 然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眼前這景象……實在是有夠詭異!
上一秒鐘還凶神惡煞的人,此刻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是被她撞倒的﹖他臉上甚至 還蒙著她慌亂中罩上去的白色披風,而握刀的手僵硬地指著天,分明是被點了穴道。
地上一顆還在骨碌碌打轉的小圓石頓時吸引了溫柔的注意力,是……隔空打穴﹖樓 砂出手救了她?溫柔向他那邊看。
和他纏鬥的那些人此時都露出倦態,樓砂見小王爺終於擺平另一名對手,突然低喝 一聲︰「鴛鴦連環腿可不能亂踢,你給我瞧仔細了!」
話音未落,他的身形突然快了一倍。一模一樣的鴛鴦連環腿,甚至和剛才小王爺是 一模一樣的角度,只不過腿略彎曲,腳上帶勾,便將人踢得橫飛出去,狠狠撞在樹上。 樓砂拳腳未停﹐發揮出剛纔一直有所保留的實力,不多時就見刺客躺了滿地。
終於,他最後的對手胸口連中兩腳,委頓不起。樓砂哼了一聲,轉身面對小王爺: 「接下來是你的場面了。」
「是!多謝師父解圍。」富家弟子雖名曰拜師,很多是將老師踩扁在腳下的,小王 爺對樓砂卻是恭恭敬敬,看不出一點輕浮的樣子。
樓砂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淡淡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這一趟,稱得上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留下僕役們收拾殘局,多半是要將人捆綁 回去審訓。小王爺先招呼一行人回畫舫,返航了。***畫舫上,溫柔未再踏進主艙, 推說頭暈不適,請求留在甲板上。小王爺立刻准了,又加上一堆抱歉的話。
看他招呼那一群人回艙房裡,嘴裡喃喃重複著惶恐道歉的話語,溫柔不想再聽﹔轉 身趴在船舷上,看底下黑漆漆的西湖水隱約泛著寒光。
其實……只是虛驚一場。人都毫髮無損,就連李嬤嬤寶貝的這把琵琶,也靠著幾分 運氣,沒刮傷損裂一丁點兒。唯一的損失,只是那件不值幾個錢,被圬弄棄下的薄絹披 風。
可是,如果今天的她不會武功呢?如果她反應不夠靈敏,沒及時在手裡抓了個凳子 呢?那麼被人在背後這麼一推,縱然樓砂出手相救也來不及,她的胸口一定已經多了個 窟窿。呵……她該慶幸自己反應敏捷救回一命,還是哀悼自己的性命在富家公子心裡原 來這般輕賤?***艙中,關宇飛滿臉的自責顯而易見。樓砂終究不忍心,輕輕拍了拍 他的肩頭:「剛纔的事是你失誤,但是也不能全怪你。習武首重練習,你經驗不夠,犯 錯是難免的。」
小王爺沮喪地低著頭,不能忘記當他回頭看時,見到的是溫柔心有餘悸地站在倒下 的灰衣人面前。若不是師父出手快,那……「若不是我學藝不精,溫姑娘也不會--」
「少王爺,這也不能怪您。溫姑娘現下平安無事,就別太自責了。」林學士的公子 婉言相勸。
程公子點頭,吶吶地附合:「是啊少王爺,不過是一個妓女罷--」
「程公子,」樓砂冷冷地打斷他,「請你閉嘴。」
好一個拿活人當箭靶的臭書生!若不是不想關宇飛難做人,他真想將這臭書生丟進 西湖裡去醒醒腦袋。
「你!……」程公子滿臉慍色,卻終究不敢說什麼。一方面小王爺對這老師極為器 重,另一方面,樓砂此刻的臉色也著實有點嚇住他了。那五官本就深刻得如雕塑出來一 般,此時罩上了一層寒霜,更顯得致命。
輕嗤一聲,樓砂對關宇飛點了點頭,逕自走出艙房。與其和那群惺惺作態的公子哥 客氣一堆,他倒是更想會一會,那朵獨一無二的夜來香。***「溫姑娘。」
溫柔連忙轉頭。訝異地看到是樓砂,不聲不響已經站立她身後,她竟沒發覺。
「對不起,剛才發生的事,我也有錯。」見溫柔回頭,他道歉了。很平淡,卻很懇 切,很實在的語調,聽得出他是誠心誠意。
「樓公子言重了。」她又怎不知道,憑樓砂的身手,那十多人他哪裡放在眼裡。他 的用意是要讓小王爺磨煉磨煉罷了,有那一手暗器本事,他可以長短皆顧﹔本來是萬萬 不會傷到旁人的。只是沒料到不知哪位公子,臨逃跑還要找個擋箭牌,將她往刀口上推 。這卻是怪不得樓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