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紈褲子弟,不免又想起程志良和顧世學這兩個敗類。本來溫柔對白白便宜那兩 個混帳一直耿耿於懷,直到今天得知程志良將迎娶封凝香,心裡才好過了點。剛纔吃晚 飯時,樓砂又告訴她自己蒙面搶劫顧世學一事,讓她笑了半天。這一招實在頗為高明! 顧世學雖抓不到證據是誰主使,但是必然會猜是小王爺挾恨報復。這樣一來,他更會認 定蘭靈在小王爺心裡的地位,今後也決然不敢再去找李嬤嬤的麻煩。
程、顧二人一個被迫娶潑辣娼婦,一個破財還挨了頓揍。雖然這麼做有點仗勢壓人 ,但是也算這兩個傢伙罪有應得,報應不爽了。
溫柔聽著樓砂悠揚的琴聲,突然之間想起若非貴族子弟,普通的練家子很少文武雙 修。一時有點好奇,轉頭問道﹕「什麼時候開始學琴的﹖」
他似乎沒料到她會問起這個,楞了一下,但隨即手指又行雲流水似地拂過根根琴弦 ,答道﹕「嗯,一轉眼,已經差不多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那時才十七歲,喜歡……應該說是迷戀上一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她很精通樂 律,為了她,我苦學琴簫。」
「是嗎﹖」溫柔的心口有些緊,輕聲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她自然是嫁人了,嫁給門當戶對的富商之子。」樓砂淡然地回答,似笑非 笑,「那時瘋狂的迷戀感覺早就沒有了,倒是多了這麼一個愛好,保持到現在。」
他回視溫柔:「會介意嗎﹖」
「……是有點吃醋。」溫柔想了一下,坦承,隨後有幾分俏皮地皺了皺鼻子︰「但 是我不會沒品到為這種事鬧彆扭。」
一生只動一次情固然唯美,世上又有幾個人做得到﹖要說起來,這種陳年爛帳她也 有過兩筆,如何清算﹖溫柔微微閉了下眼睛,想起了剛出道沒多久時,夜夜細心打扮, 只為能得「他」一句誇讚;然後看著「他」夜夜笙歌、左擁又抱,心漸漸痛得麻木、冷 了、也硬了。
那時,她學會了對男人冷眼以對,再也不輕易動情……直到遇上樓砂。
實在是他不知為何太投契,讓她不知不覺撤了心防。從近乎是對立的心態,變成朋 友,變成知交,又成了情人。算來相識不過一個多月,可是一天天、一步步,慢慢變得 在乎他,也依賴他。
看著他的側臉,她不由得感到有些迷惑,但是更多的,卻是自己也不明瞭的情愫。 想要靠著他,一直這樣,也許長長久久下去,就這麼……她輕輕歎息了一聲,問道﹕「 為什麼是你﹖」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有人心有慼慼蔫,聽懂了。樓砂停下琴聲,轉頭認真地看她 :「我也很想問同樣的話。」他抬手帖著溫柔的臉頰,近乎耳語地低喃:「為什麼是你 呢,溫柔﹖」
四目相交,那瞬間的震撼超出了兩人的預料。在溫柔瞭解到發生什麼事之前,樓砂 的臉已經離她如此之近……然後,讓她自己也感到意外地,她閉上眼睛主動湊了上去, 吻住他的唇。
他嘗起來……味道很不錯……溫柔模糊地想著,雙手不知不覺地攀上他的肩膀,環 著他的頭頸,手指也插入他的發中。一聲低吟從她喉頭逸出,樓砂的反應是將她更拉向 自己,加深了這一吻……他們幾乎就要迷失在彼此之中了--只是幾乎。最後樓砂還是 克制住自己,在事情失去控制前結束了這個吻。好一會兒兩人都是微微喘息,緊帖著彼 此捨不得分開。
溫柔想起了他們未完的對話,帖在他胸前柔媚地一笑﹕「是我,你不開心嗎﹖」
「深感榮幸。」樓砂抱著她,動情地回答。***紅香院的花魁整整失蹤了四天, 結果在第五天的早晨,也就是封凝香風光出閣後的第二天,帶了個男人回來大模大樣地 找老鴇要求贖身。
李嬤嬤算得上是見多識廣了,但是在聽到她的寶貝花魁說的一番話後,也有半天回 不過神來。
溫柔很坦白地告訴她,男方已經提出要娶她了,但是她要對方「包養」個兩年,才 決定是不是下嫁。
這……這是什麼奇怪的條件?李嬤嬤活了半百,什麼事都聽說過,就是沒聽過這種 不倫不類的條件。也不知那看上去開通的男子是不是太過開通了,居然也一口答應下來 ……算了!溫家女人都是怪胎,當年溫可人要求停業一年生個女兒來玩玩時,她就領教 過了。是謂上樑不正下樑歪,實在是至理名言!
最後,李嬤嬤沒有收溫柔任何的贖金,因為怎麼說也是看著長大的,早就把她當成 半個女兒看待。天底下哪有娘收女兒贖身錢的道理﹖李嬤嬤恢復了那瀟灑的本性,發表 臨別贈言﹕哪天玩膩了,歡迎隨時回來,紅香院的花魁寶座永遠為她溫柔留著。
當然,會這麼大咧咧地說也是因為聽了溫柔的「被包養」豪言,直覺樓砂是個百無 禁忌,幾乎沒脾氣的人。溫柔也無意糾正她的錯誤,只是甜甜笑著虛應了兩聲,然後將 她那面上無表情,其實已經快要砍人的未來夫君拖離李嬤嬤的視線。
至於說紅香院的三個台柱美女,一個離開,一個出嫁,最後剩下的一個又被帖上「 康成少王爺專屬」的標籤,紅香院的生意會不會一落千丈呢﹖其實倒也未必。
那日翰林編修程志良癡心為紅顏,不惜耗金五千三百兩為名妓封凝香贖身,義無反 顧地娶過門奉為正室,如今成了杭州城大街小巷人人津津樂道的美談。紅香院的名聲, 可正旺著呢﹗更何況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花魁不難物色,尤其是在杭州這專產美女 的地方。接替溫柔的奇女子,遲早會有。就不知道,那時會引出怎樣的一段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