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清,你給我評評理,那群渾帳東西居然要我嫁給殺父仇人!」她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從沒向他隱瞞過任何心事。
至清只有皺起眉頭,一句話也不說。
「至清,你倒是說句話啊!」沒得到回應的巧蓉嬌嗔道。她要他站在她這邊,即使是陪她罵個兩句也夠了。
過了片刻,至清才緩緩開口:「小姐,奴才以為您若是當上皇后,必能一生享受榮華富貴。」蘇兆已經死了,現在只有進宮能保證巧蓉的下半輩子衣食無虞。
巧蓉對他的答案相當不滿意,先是厲聲責備道:
「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說自己是奴才!」等到情緒稍稍平復後,她才無奈坦承自己的心聲。「當皇后又怎麼樣?他殺了我父親啊!」
她想到父親的死,禁不住又是一陣失落和沮喪,要是當時她照父親的計劃進行,父親就不會死了。
「請小姐恕罪,奴才以為是丞相大人先謀反才有這種下場,更何況皇上饒恕了小姐您……」至清要她仔細想想前因後果,再提醒她尚晟其實已經仁至義盡了,她不該再有不滿。
「住口!」巧蓉氣得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怎麼他今天一直和她唱反調?「就算謀反,他還是我爹啊,那狗皇帝怎能說殺就殺!一個為人子女的怎可為了自己幸福就嫁給殺父仇人?」
至清不說話了,他在思索該怎麼說服她答應進宮才好。
這是為了她好啊,如果她能當上皇后,和當今的天子生兒育女,子孫就能生生世世繼承瀛林國大統,她也能永世留名,更可以彌補她父親企圖謀反的罪過。
只要她能幸福就好,其它事情他就顧不得了。
巧蓉沉吟了一會兒,又喃喃自語:「他要我嫁我就得嫁嗎?我非殺了他不可!」她對尚晟一點感覺也沒有,當初的同情如今已化為無比的厭惡。
「請小姐不要衝動,弒君之罪……」至清連忙提醒她這是殺頭重罪,會禍及所有和她有關的人。
「至清,你以為我還有九族可以讓他殺嗎?」巧蓉無奈苦笑。「我那些親戚他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愈說愈傷心的她不自禁流下眼淚。她在懊悔和自責,因為知情的她獲得赦免,不知情的親戚卻一個個成了刀下冤魂。
知道說什麼都沒用的至清默默站在一旁陪著她,因為只有讓她盡情哭泣才能抒發她抑鬱在心裡的悲傷。
「為什麼我要一時心軟饒了他?如果我照爹的意思一刀刺下,今天就不用這般苦惱了……」她一時的心軟卻賠上蘇家人的性命,無論怎麼哭都喚不回親戚們失去的生命了。
「小姐天性善良,丞相大人不該要您殺人。」至清把責任歸咎給蘇兆。所有事端都因他的野心而起,沒有人應該替他挑起這罪過。
「至清,謝謝你。」巧蓉哭泣了一陣後,偷偷瞧了他一眼;除了為父報仇之外,還有另一個理由讓她不願進宮。
「小姐不用……」
至清「客氣」兩字還沒出口,巧蓉就接著問道:「至清,你愛不愛我?」她總算鼓起勇氣開口了,這個問題困擾了她很久,今天她要得到答案。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至清不知所措。他是愛她啊,但她是前丞相的掌上明珠,他只是她的貼身侍衛,對她的愛意只能深埋在心底。
「奴才高攀不上小姐。」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就用這句話敷衍過去。
「呆子。」巧蓉搖搖頭後苦笑說道:「總之我會殺了那貪杯的狗皇帝,反正我已經不忠不孝了,再加上個不仁不義的罪名也罷!」
至清聽了她的話更苦惱了。他不能眼睜睜見她變成別人口中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人啊,為了避免這種結果,他要先她一步殺了尚晟,才能替她擔起所有的罪名。當封後大典的籌備工作告一段落後,接下來只需要等待良辰吉日的到來。
此時不再受叛變困擾的尚晟逐漸諒解芷涵的用心良苦了,想趁著封後之前的輕鬆日子完成一件很早以前對她的承諾。
這天,他下朝後特意躲在長明宮外,等她靠近時才從暗處走出。
「咳咳。」他咳了兩聲故做震驚的樣子,彷彿兩人是不期而遇的。
「陛下。」芷涵向他行禮。這些天來她為他的封後大典費盡心思,不是想討好巧蓉,而是想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她希望巧蓉能好好做尚晟的皇后,如果巧蓉真讓尚晟愛上她,這樣他就有分名正言順的戀情,也就不會和自己繼續這永無結果的禁忌之戀。
至於尚晟變心後她該如何是好?反正她的丈夫已經死了,她本來就該守節,現在和尚晟間的曖昧狀態已經是逾越禮節、有虧婦道。
總之只要他幸福就好,她怎樣都沒關係。
「母后免禮。」尚晟微笑回道。他有個秘密要告訴她呢。「這兒不方便說話,到御花園去好嗎?」他放低音量。這事可不能被別人聽見的。
「好。」芷涵點點頭。原本以為他還在為封後大典的事情生她的氣,不過現在看來情勢已有改變。兩人走到御花園後,尚晟將視線轉向樹梢。
「花都謝了。」他無奈說道,美麗的春景總是難以駐足,一眨眼就凋零殆盡。
「是呀,春天過了。」芷涵幽幽地望著樹梢。沒想到一個不注意春天就結束了,真是令人感慨。
就在他們憑弔美好春光的同時,尚晟總算鼓起勇氣小聲喚道:「芷涵?」
他不想稱她為母后,因為那個稱呼會拉遠兩人的距離。
「嗯?」芷涵隨意應了一聲。
尚晟見她不堅持自己的身份,便興致勃勃提議道:「我陪你回家一趟,你說好不好?」雖然他不是她的夫婿,但在他心中她是唯一的皇后人選,所以想趕在封後大典之前陪她回去一趟。
「回家?」芷涵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次。
「對,你很久沒回家了,難道不想回去看看?」尚晟開始吊她胃口,他知道她終會屈服於鄉愁之下。